啧啧，这姑娘呀想夺第一是假的，想让心爱的男人在她的《冬雪暖猫图》上留下痕迹才是真的。她一定知道陈夫人画过一幅《雪夜暖猫图》，所以就模仿着画了一幅。她就是想让这位陈大人知道，陈夫人会的，她也会。而且，如果陈大人真在她的这幅九块九包邮作品上留下了诗句，那她一定会大肆宣扬，弄得陈大人好像跟她有什么似的。唉，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女追男，不好，不好。

“画画贵在用心，而不在于谁题诗。你这幅画火候欠佳，如果想把得头筹就得再努力些。我借你一两册画谱看看，你照着上面的话……”

“哎呀，来不及了！”这位小姐甩着香肩，撒着娇道，“我说了明天就要评选了，今晚拿画册回去临摹还有什么用？你就帮我题一首诗呗，又不是让你帮我重画一幅去假充。回头我要赢了，你也有面儿啊！侯方哥，侯方哥，你就帮帮我嘛！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人家可是冒着刺骨的寒风来求你的，你不能这么不近人情的，好不好？好不好嘛？”

“别闹了，锦霞，”陈侯方脸色比刚才严肃了一些，“我在跟人说正事，你先回去好吗？如果你真想有人给你题首诗，找你哥哥题也是一样的。好了，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你真狠心！”这位小姐立刻摆出了一副要哭的样子。

“潼关，”陈侯方向他的随从吩咐道，“送锦霞小姐出去。”

那名随从刚要说话，小姐就瞪了他一眼，然后绕开陈侯方，坐在了陈侯方刚才的位置上，端端正正，一脸倔强道：“反正你不给我题，我就不走了！”

合合又剥开了一只通红的橘子，扒出两瓣塞进嘴里——这瓜真好吃，这小姐还真有脾气，而且也掌握了女追男的第一要素，得脸皮厚。看看看看，我们的陈大人为难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办呢？是违心题诗还是狠心撵人？

陈侯方回头看了小姐一眼，灰蒙蒙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阴郁：“我什么都不会题，你就算这儿坐一整夜我也不会题。如果你真那么喜欢待在这里的话，请自便吧。许姑娘，很抱歉，今晚我们的事情谈不了了，我让潼关送你回去。”

合合立马有点失望了，搞麦啊？瓜才吃到一半就让人走？好歹让人看个全场嘛！不过，既然主人说话了，那自己也不好厚着脸皮待下去咯，好可惜呀，本来以为可以吃完这个顶有趣的瓜的，唉。她放下手里的红桔，起身道：“行，改天再约！”

陈侯方深感抱歉道：“让你白跑一趟，我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不要这么客气，陈大人。你有事你就先忙，我随时都有空的，再约啊！”

“我保准，下回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都跟你说了，陈大人，没必要跟我客气，我这个人好说话得很呐！”

“让潼关送你……”

“别矫情，送什么送？我独来独往惯了，不用人送！走啦！”

出了紫竹馆，那叫潼关的随从还是追了上来，硬是送了合合三条街才肯回去。合合站在三岔路口上，左看看右看看，心想既然这个瓜吃不成了那就改吃另外一个瓜！州桥街那边的美女老板娘约了自己两次了，自己都还没去赴约，有点说不过去了呀。美男的约可以爽，美女的约就不能爽了，去巴里酒馆吧！

巴里酒馆窄窄的，但酒够好，老板娘又风情万种，所以总是人满为患。合合走进人声鼎沸的酒馆里，四下张望了两眼，发现老板娘正跟几个大老粗在说笑，就自己找了个空位置先坐下了。不一会儿，老板娘梅月就摇着她那水蛇腰走了过来。坐下后，她笑吟吟道：“见你一回真是难，我都托人带了两次话给你了，你才来，真叫人伤心！”

合合拿起她放下的酒壶，自斟了一杯，饮下道：“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梅月笑弯了眼眉道：“白白喝了我的酒还叫给我请罪？好了，好了，我还忙，不能跟你久说，还是讲点正经的吧。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你那二娘前几天给人揍了。”

合合细眉挑了挑：“给揍了？谁这么见义勇为？”

梅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能有谁？不就是斜对门儿胭脂楼的人吗？那天上午，你那妹妹许妍妍，哦，如今她改名叫花颜了。她正要出门呢，你那二娘就来了。一把扯住，非要拖走。胭脂楼里的人来拦，你二娘就撒泼打诨，在人家胭脂楼门前闹了起来。胭脂楼上午是不做买卖的，倒没有客人，耽误不了什么。所以阿幽娘就出来劝了，好言劝着，还许诺给她十两银子买东西，好好地把她送回家，她这才答应了。银子都已经拿出来了，结果却被花颜一爪抢去，不给她了！花颜说：‘来一次十两，再来一次又是十两，谁还应酬得起你？你一没钱就上这儿来闹，当这儿是钱庄银楼呢！这钱断不能给你，给你就没个完！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没钱花就把那个女儿卖了，再把你自个卖了，岂不都省事儿！’”

合合啧啧两声，砸了一口酒道：“是许妍妍能说出来的话。”

梅月微微皱眉道：“那丫头片子不过十六岁吧？可老练得跟三十几岁的妇人似的！多么狠的话呀，换做是我，我还说不出口，到底是自个亲娘呀！不过狠的还在后头呢！花颜不给，你二娘又闹了起来，阿幽娘去劝花颜，可她又说了：‘我已经离开那个家了，那个家里的所有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这话我早就说过了！她若不服，只管上衙门告我去，看到了大老爷跟前谁才是最有理的那个！阿幽妈妈您不必为难，招呼三两个人把她抬出这条街就行了！’哎哟哟，这话可把你那二娘给彻底激怒了呀！你二娘跳起来就去抓花颜的脸，花颜冷不丁地被抓了一下，右脸颊上立马就出了一道血口子。好在阿幽娘挡得快，不然花颜那脸就给毁了！你想啊毁姑娘的脸，那不等于是叫阿幽娘血本无归吗？这下阿幽娘可火了，吩咐两个下人把你二娘拖出街口去。你二娘又想拿爪子挠人，结果被那两个男人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后来呢，还是你另外一个妹妹许涓涓跑来把她扶走的。我看她伤得不轻，估摸着得躺上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