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越下越大，目下无他，只有茫茫雪白和萧条枝丫。

水泉村的道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阻拦了去路。

还好莫牙一家有远见，早早地备了好多过冬用的东西，当然其中还有程九黎送给莫牙的东西。

莫牙扶着佘轻初慢慢的走在湿滑的院里，心翼翼地走着。

“妹妹，不要这么紧张，我没什么娇贵的！”佘轻初看着莫牙的模样既好笑，感动。

“嫂嫂，你现在最是贵重了！一定要多加心。哎！咱们的院子里要是种上几株寒梅就好了。”莫牙看着满眼刺眼的白光遗憾的抱怨道。

“是啊！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我父亲曾专门为了从北方移了两棵寒梅回来，每次梅花盛开的时候，打开窗子，淡淡的寒梅花香飘过来，很舒服！”佘轻初看着眼前挂满残雪的杏树回忆着曾经繁华的时光……一丝惆怅幽幽的泛起。

“嫂嫂，以后让哥哥给你专门在咱们的大院里栽一棵稀有的寒梅，到时候，有孩子又有大家一起赏梅，闻香好不好？”莫牙知道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安慰的开解她。

“你呀！那还不如种几颗大白菜呢！还可以卤白菜汤泡饭嘞！”佘轻初轻笑着轻松了许多。

“嫂嫂开心点了吧？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莫牙拿了厚厚的两个垫子摆在石凳上，扶着佘轻初做好。

“好啊！你要吹首什么曲子呢？”佘轻初期待的眼神简直就是恭维莫牙的样子。

莫牙亮晶晶的眼睛眨眨保持神秘的摇摇头，一个飞身翻到杏树枝杈间，舒服的调整了一下姿势，椅坐在中间，拿出那只久违的哨子，放在娇嫩的唇边试了试音色。

“舅母，舅母！”瑞儿和芩儿相互搀扶着下了台阶。亲热的叫着。

“舅母冷了，出来不要太久了！”芩儿被莫静音教育的有了闺秀的样子！很关心的看着佘轻初。

“无妨，我坐伶子，不妨事的！”佘轻初拉开厚重的裙子给芩儿看。

“舅母，这是什么垫子？好柔软，好暖和！”芩儿用手抚了抚，惊讶的看着她。

“这是你六姨想的办法，我看着好看也照着坐了几个，还不错！来，咱们一起坐着听你六姨吹曲子吧！”佘轻初安抚好两个孩子，指了指树杈间早就准备好的莫牙。

“哇！六姨好厉害！”瑞儿兴奋的冲着莫牙手舞足蹈。

芩儿露出满眼的羡慕，只是这丝羡慕消逝的太快了，封建的束缚让这个女孩少了初见时的美好。

莫牙见三个人像忠实的粉丝似的期盼的样子，也不耽误，将哨子重新放回唇边悠扬的奏出美妙旋律。

……

……

乐曲缓缓的流淌在空气里，厚重的积雪有了些许的松动的样子，偶有裸露在外地土地上，飞着几只灰褐色的家雀儿低着头寻觅着什么。

吱吱圆圆闻声而来，慵懒的围在佘轻初和两个孩子的脚底，合上眼睛，听的津津有味。

雪后的阳光刺眼，又有一点春的意境，房檐下滴滴答答的水声为哨声伴奏。

在水泉村的这个冬季很温馨。

至少，这个时候，和自己喜欢的，相爱的，挚爱的人在一起，虽然简单，苦涩，心里却难得的满足！

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温馨暖饶场景……

喜气盈盈的新年过后，大家一起聚了一下，还有十就是莫牙出嫁的日子了！

相对于忙活的不可开交的众人，莫牙却闲的蛋疼。

二月初八，吉，宜嫁娶，宜定盟，会亲友。

一早，唐嬷嬷将莫牙招呼起来，一顿梳洗打扮，装扮试衣，一家人围在一起，等待喜轿的到来。

“芩儿，瑞儿，一会儿你们的六姨夫来了，可不要忘了要红包哦？”莫俞衡经过偶尔的与邵卿，程九黎来往已经没了那么多的成见。

“舅舅，舅舅，以后六姨还会回来吗？”瑞儿穿了一身喜庆的衣服仰着脑袋呆萌的问着出坏主意的莫俞衡。

“当然会回来了！就你们六姨的性子，哪里也管不住她的！”莫俞衡对莫牙的了解了如指掌！

“娘亲了，嫁了人以后就不能随心所欲，要一切以夫家为重的，遵从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芩儿严肃的纠正莫俞衡的观点。

“呃……你娘的话也对……，只是这些礼仪规范遇上你六姨那就是狗屁了！”莫俞衡看着越来越看成的芩儿有些心疼。

“为什么是狗屁啊？舅舅？”瑞儿伸手拽住莫俞衡的衣服。

“嘿嘿……因为狗屁不通嘛！哈哈哈，赶紧出去截着你六姨夫吧！记得多要几个红包！”莫俞衡拍了拍瑞儿的屁股。

“哎！”莫俞衡看着高心孩子，再看看这满屋喜气的布置，略有些低调的情绪。

佘轻初扶着大肚子出来正瞧见，很纳闷：“相公怎么了？不舒服吗？”

“夫人有没有累啊？快坐下？”莫俞衡很紧张佘轻初赶紧去搀着。

“没事儿，怎么了？刚看你皱着眉呢！”佘轻初看着莫俞衡的紧张，心里甜的好似装了蜜一样。

“我就是想起日子过得好快！从我到了水泉村，然后结识了你又结为连理，现在，妹妹也出嫁了！”莫俞衡的回想里有快乐，有惆怅也有对时光的不舍和心酸。

“是啊！当初被你在暴雨中相救，如今，孩子都快出生了！也算是时光冉冉，岁月静好吧！”佘轻初慢慢的靠在莫俞衡的肩膀上眼神悠远……

闺房内，莫牙危襟正坐的盘在炕上，吃着唐嬷嬷做的糕点，挑逗着吱吱。

“大姐来了，快请！”唐嬷嬷撩开门帘莫静音的身子出现在门口上。

“嗯，我来看看牙！”莫静音淡淡地看了眼唐嬷嬷。

“呦！您来了？坐！”莫牙看见莫静音并不意外，指着炕边道。

“你都要出阁了，怎么还没个样子？吃的如此没规矩！”莫静音的话每每见面必然带着刺儿。

“大姐呀！您过来不会就为了教训我吧？”莫牙浑不在意的拍拍手上的碎屑。

“你……当然不是，翠儿？”莫静音直视着莫牙强行压下暴起的火苗，招了翠儿进来。

“这是给你的嫁妆，别嫌弃，嫁过去好好的跟程九过日子，别整没正形，呜呜渣渣的没个女子贤德的样子！不要丢了咱们莫家的脸面！”莫静音接过翠儿手里的红木盒子放到莫牙手边，只是本来好听的祝福语到了嘴边就成了教训和斥责！

“谢了，大姐！你的好意我知道了。不过妹妹也想送姐姐一句话呢！不知道姐姐想不想听！”莫牙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为忠言逆耳，只是古饶糟粕她还真不屑一顾。

莫静音点点头：“你！”

“大姐，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就好！这里水泉村没有大宅里的阿谀奉承，尔虞我诈，大家大都是邻里乡亲的质朴善良，你不如放下过去，卸下枷锁，我觉得你才三十一岁，没必要将青春都耗在规矩和那么多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不如把实实在在的东西抓住聊好！”莫牙也不知怎么了，就想把这话儿一股脑儿的全给莫静音听！不管她听不听，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

静……安静……出奇的凝滞！

莫牙看莫静音今有点反常不仅没有反驳也没有摔门而去，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心下更是好奇，悄悄的打量了下。

莫静音白净的脸上竟然流下两行清泪！

“妈呀！大……大姐你……你别哭嘛！我这人就这样……你……”莫牙没想到会看见莫静音默默拭泪，毫无反驳！

“吸……我没事儿！你好好准备，我先回去了！你收下吧！”莫静音又将盒子塞进莫牙的怀里，胡乱的擦了下眼泪，逃窜似的回去了，翠儿赶紧跟着走了！

莫牙和唐嬷嬷大眼瞪眼一会儿，都不明白这人是抽了什么风吗！

“姐别在意！嬷嬷帮你把嘴角擦擦，花轿想来不远咯！”唐嬷嬷拿起帕子为莫牙拭去嘴角的残渣。

“也是。我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莫牙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只有一块如意环，还有几张薄薄的纸。

太奇怪了，莫牙将纸拿出来，打开一看，原来是银票。

“嬷嬷，她怎么可能这么大方了？这可是两千两嗳！我去！”莫牙捧着银票目瞪口呆的看着唐嬷嬷。

唐嬷嬷一样很诧异。

“新郎来了”

“新郎来了！”

“姐别管这么多了，先把票子收起来，盖好盖头，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唐嬷嬷帮着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程九黎一身高档的新郎喜袍架着高头大马，神气十足的开路迎娶。

孩子热闹的围攻调笑，大人们的出题考验一一都被程九黎破解，莫俞衡背着莫牙开开心心的坐上了花轿，轿帘一落，新的生活开始了……

莫静音，阮秋燕，莫俞衡，佘轻初，芩儿，瑞儿，望着越走越远的人，空荡荡院子立时让人觉得孤单了。

以前，人在的时候不在意，人走了，才察觉你以为不重要的人在心里的分量比你想象中的要重的多……

一路吹吹打打，喜气的唢呐恰子乐队使劲儿的奏着。

唐嬷嬷随着队伍一直陪伴在莫牙的身边，似乎从流落到水泉村就没有分开过。

望着骄阳暖日，幸福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九耀居可要比水泉村热闹多了！镇上的人多，程九黎的朋友也不少，邵卿和沈芸就作为他的朋友出现在了这里。

“一拜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送入洞房！”

踩着乐曲鼓点由唐嬷嬷扶着莫牙心翼翼的被送进了程九黎的准备好的洞房。

“暖苗轩”

“牙，我们到了！”是沈芸的声音。

“妈呀，憋死了了！沈姐姐你不知道这一路颠来倒去的我都快吐了！”莫牙一把将红盖头拽下来，拽住沈芸一顿诉苦。

“呐，现在不可以拿掉红盖头的，得新郎官来才行，快快，把它盖好！”沈芸知道莫牙不靠谱，没想到还这样彪悍。吓得赶紧规劝。

“邵夫人，我家姐这一路确实辛苦了，这些规矩妨碍的”唐嬷嬷从桌子上倒了杯茶递给莫牙，不等莫牙反驳先帮她出来。

“可是……”沈芸语塞。

“沈姐姐，快坐下。我都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都想死你了！”莫牙急急忙忙的喝完水，拽着沈芸坐下，脸颊靠在沈芸的胳膊上一副依恋的样子。

“好吧！我高估你了！”沈芸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顺着她好了！

“哈哈……沈姐姐你好香啊！”莫牙细细的嗅着来自沈芸身上的香味儿。

“你个丫头，没个正形，像个男孩子似的，不喜这些胭脂水粉，而我用的则是从京里进贡的上好胭脂花粉。等明个儿我送你一盒试试！”沈芸办抱住莫牙点着莫牙的鼻子打趣道。

“沈姐姐喜欢的，怎可割爱与我呢？更何况我确实不喜欢那些东西的，不如沈姐姐用的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漂亮哥哥围着转，觉不出去沾花惹草！”莫牙调侃着沈芸弄了一个大红脸。

“你个丫头，不必羡慕我，从今个儿起也有人对你一样了，而且人家程九公子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正好治你这个破皮猴儿！”沈芸佯装严肃的样子。

新房里有着同龄人一起玩闹一番大大减轻了无形中的压力，是夜，程九黎喝的醉醺醺的被邵卿和另一个公子哥儿扶了进来。

沈芸和唐嬷嬷早就将盖头给莫牙盖好。

在大家意味深长的神色里就留了莫牙和程九黎两人。

“夫人……夫人……”程九黎醉意朦胧的朝着莫牙叫喊。

“相公，我在这儿呢！”莫牙抽风似的猛的翻开盖头，大大的脑袋出现在程九黎的面前，与其面对面的静止的对视一眼。

程九黎一个趔趄倒在床上，扑了一个空，嘴里嘟囔一通。

莫牙撇撇嘴，在程九黎的脖子上嗖嗖两下人就没了动静。

莫牙二话没，找了衣服将厚重的喜服换下，钗环头饰取下，绸缎般的墨发倾泻下来，柔和宁静的脸上少了俏皮多了几分怅然若失。

红烛摇曳，艳红的床幔被慢慢落下！

“睡啦，晚安！”莫牙不知什么时候将程九黎安置在了桌子上，宽敞的大床让莫牙整个儿霸占。

临睡前还不忘给人一个晚安飞吻！

一个弹指将花烛熄灭，安稳的呼吸声渐渐清晰沉稳起来。

桌子上的人，轻轻地动了动身子，心翼翼的坐起来，清醒的双眸一眨不眨望向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儿！

思绪万千，不知飘向何方？

一声长叹化为泡影留不住一丝痕迹。

“咕咕咕”

“咕咕咕”

鸡鸣而起，阳光泛着红晕从东方渐渐升起。

“啊……”莫牙伸了个懒腰，被子都不知被踢到哪里去了！

惺忪的睡眼挣扎着睁开，瞧瞧这陌生的环境，懵了好一阵儿。

“妈呀！我呢！吓我一跳！”莫牙坐起身子看着桌子上的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程九黎似笑非笑的回看她：“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自己睡宽敞温暖的大床，却让为夫睡这冰冷的桌子，呜呜呜……为夫不依啦！”

莫牙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早知道程九黎的为人，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相公的哪里话！昨晚上明明是你非要抱着桌子不撒手的，怎么怪的了我呢？再了，一早晨你就吓了我一跳，我找谁理去？”莫牙可不能把自己卖了，花言巧语胡一通。

“为夫怎么会不抱如花似玉的娘子，反而对凉桌子感兴趣呢？奇怪奇怪！”程九黎起身来到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脸不红心不跳的莫牙。

“你……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我饿了！”莫牙呆愣了几秒，越过程九黎跳下床，一副避瘟疫似的离他八百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