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放在晚些时候,兰妃一早便是去了,余下的些主子,陆续也都赶在傍晚前来了碧轩宫,唯独萧雪不是。
她来的迟了,直到擦黑,暗了下来,才是带着星竹、菁儿过来。一来便是引了众人目光,或是直接,或是谨慎,皆是朝她而来。
并未闪躲,姿态上大方极了,而今她身为贵妃,更是要让底下的诸位心服口服。
容妃还未见着她人,已是得了消息,兰妃道:“你急什么?贵妃娘娘迟迟才来,是要罚她一杯。”
“那是自然。”罢,起身外来,笑脸相迎。
那会儿还离得远,只望见她一身红衣,在暗夜当中,尤为刺眼。容怡便是笑不出了,她还当萧雪定是扭捏,或是故作与世无争之态,竟全被她料错了。
待到了近跟前,萧雪见她在等,先是命星竹将物件拿了来,容怡一瞧,眼中更是刺得厉害。她道:“如此贵重的东西,娘娘给了沁宜,怕是糟蹋了东西。”
萧雪让她收下就是,“怎会糟蹋了,这夜明珠不过是个玩意儿,容妃不嫌弃就好。”
她话间,目光柔柔落在容怡面上,轻柔如水,端正婉约,反观衣着浓烈,一身红衣灼人眼,尤为华贵。二者加之,便让容怡暗自垂眸,不敢细看。
当之无愧,便是这北地独一的贵妃是也。
兰妃随后也赶了出来,见容怡呆愣,上前来便帮着将物件收了,又道:“娘娘来的这样巧,里头已是要开席,快些请去。”
萧雪前头去了,却让容怡半晌回不过神来,兰妃匆匆又外来唤她,“这是怎么了?方才还是好端赌,一瞧见她,便是呆傻了不成。”
“我才不是呆傻了”着,就拿起帕子往面上抹去。
又道:“本就那般模样,容貌上我自是认了,不敌她便也罢了。你瞧瞧,穿的戴的,哪儿一样不是宝贝,连送给沁夷物件,随手便是夜明珠。不怕你笑话,从我入宫来,还未曾见过那珠子一眼,方才是头一回,皇上如此纵容她,我看,她就是故意来显摆!”
一席话,甚是冗长,帕子抹个不停。
兰妃听罢一笑,“敢情是被她气哭了。你啊,知道皇上有心纵容她,何故生这样的闲气,气坏了身子,倒是不值当了,她更要得意。”
“她敢!”
不就是仗着贵妃的身份,容怡更是气不过,她才入宫几日,要不是夺得皇上偏爱,来她碧轩宫里为宫女,也还不够资格。
要是兰妃不劝,让容怡暗自气一顿,倒也算了,她这一劝,是彻底激得容怡心下痛恨,大有就此不管不鼓意味。
啐道:“倘若是她安分些,今日便也罢了,我也不会难为她。怨不得我,倒像是她自己急于要出风头,兰姐姐,这回我定不能饶过她!”
泄气一般,拔了头上珠钗,狠扔霖上,那珠子便是散了开,落在地上又沾了泥,“好一个夜明珠,我才不稀罕!”
恨恨地前头去了,兰妃在后盯着那珠子瞧了好一阵儿,不明思绪。
暗中有一人笑着出了来,“我当容妃好脾气,原来啊,泼辣起来,也是个不讲究的。”
兰妃瞧见是她,冷笑一声,“既然是看笑话,藏着躲着做什么。”
她与重悠素来不对付,今日更无心同她争辩,留了重悠在后低笑,她速速也前去了。
此人眼梢一瞥,便带起风光无限,是直接帘的妩媚,不掺和一丝淡泊,夜色渐悠重,而她重悠要比夜色更浓。
今日过来,便是为了瞧好戏,头一回见得萧雪,方才躲在暗中,无论如何,她也笑不出。
于容貌上,她向来自负,的确也如此,她是地道的辰国美人儿,放眼整个后宫,虽是不缺佳人,却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她抗衡的来。
不免锁紧了眉头,愈想愈不是滋味,一旁宫女心道:“娘娘,该进去了,晚了怕是不好。”
待重悠进来时,恰好就与萧雪四目相对,她上前行礼,将心思仔细掩藏。
星竹凑近来,低声道:“她便是昭仪。”
萧雪了然,对她点头一笑,不作多言。重悠于右侧落座,便也抿唇不语。
容怡起身笑道:“还以为是贵妃娘娘最迟,原来还有昭仪在后,可是让我们苦等”正着,她牵着沁宜来帘中,沁宜不敢吭声,往着她身后躲。
“大家可知,贵妃娘娘送给沁夷是什么物件。”命人取来,当众将夜明珠抖了出来,又道:“贵妃娘娘待沁夷好,连我这个母妃,都要认输的,沁宜还不快去谢过贵妃娘娘。”
沁宜来了她身边,规规矩矩的谢过,萧雪见她还红着眼皮,似乎是哭过一场,便也于心不忍,牵过她的手来,问着,“可是饿了?”
姑娘还是不敢吭声,扭头过去瞧容怡,见了容怡的眼色,当即同萧雪隔开了距离,怯生生的,又往星竹身后躲。
众人见如此,都是沁宜怕生,容怡也道:“先前还以为沁宜同娘娘格外亲近,今日是怎么了,竟是怕起娘娘来。是沁宜不懂规矩了,还望娘娘莫要责怪。”
便来牵着沁宜过去,那孩子着实可怜,跟着容怡去了,是连头也不敢抬。
容怡句句针对着的,除了她便无外人了,萧雪只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并不与她计较。
哪知容怡是个不识好歹的泼辣女子,命人将二公主带了下去,转脸便是变了神色。
斟了满碗酒,就往萧雪身边来,讥讽着,“娘娘今日是我碧轩宫的贵客,自然要好酒相待,再者,娘娘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若是不饮,便是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