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盎然之时,惠林阴雨绵绵。
滕府的青石小径上铺满了被雨水打落在地的花瓣。
西窗对雨,滕羽清倚在竹榻上,想着父亲送回来的那封信:“皇上已下旨,滕羽清和云鸿飞将于六月初六完婚,吾女速回皇城。”
她在心底叹息,怎么老爹偏偏在这个时候想到她了呢?
果然是那个从未搭理过她的父亲的风格,一句话,多么简洁明了,却仿若是晴天霹雳一般打在了她的心头。她甚至都忘记了刚刚是怎么从祖母那回来的了……
帘外突然传来叫喊:
“小姐,少爷回来了,听到了小姐要出嫁的消息正在阮芳堂的正厅里闹呢!”
什么?这是皇帝的旨意,他去和祖母闹有什么用!若是传开了,他们整个滕家还想不想活了!?
滕羽清一路小跑来到正厅,见厅内正中跪着一少年。
祖母正襟危坐,重重将白玉茶盏搁在花几上,“泽儿,你可知抗旨有何后果,你有没有想过,此事若真是闹开了,你姐姐要怎么办?!”
跪在下首的少年正直血气方刚之时,眼神中满满的倔强和不服输,“祖母,那云鸿风乃是云离宰相之子,云离在朝堂上长袖善舞这么多年,祖母对他并非一无所知,此人绝非姐姐的良人!姐姐嫁过去等于是羊入虎口!祖母——”
“住嘴!”
从屏风后走出的滕羽清唇色苍白,“说什么混账话,那是皇帝的赐婚!是有关云家和滕家天大的喜事,怎么被你说得如此的不堪!你如此不管不顾大放厥词致我们全家于何地!”
滕羽清忍住不让眼中的泪水流出,弟弟的说的她心里何尝不知,她知道,祖母更是知道,但凡有其它的办法祖母也不会应了这门亲事,如此作为,只会让老人家更难过。
“清儿,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老夫人眼中含泪,心疼地搂住她,“我可怜的孩子,祖母对不起你”
滕羽清摇摇头,眼睛里流露出坚定。
她既然是大难不死的,一定是有后福的,为还没到来的事情忧愁简直是浪费时间!
“姐姐既已决定,我也不便多说什么。”滕羽泽站起身来,“只是你们还不知道呢吧?那云鸿风是有腿疾之人——”
这回就连丫鬟们都脸色一变。
她们的小姐难道真的要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吗?
众人无不轻叹,她们的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就凭着这百里挑一的好模样就算是顶着私生女的身份也能嫁个不错的人家,嫁给一个身体有残缺之人倒是有些可惜了……
难以言喻的心情在心头弥漫,她只知那人身份地位特殊,倒从未想过此人还有腿疾,苍天啊,这就是她重生的代价吗?要嫁给一个残疾吗?
今日份的晚餐里面有新鲜的嫰鱼粥,还有荠菜小菜。任谁都看得出滕老夫人如今是有多么不舍的孙女离开,就连所做菜样已经连续几天都是按照滕羽清的口味做的了。
滕羽清从小就喜欢吃鱼肉,觉得特别好吃,不禁多吃了一碗,看着她吃的这样香,老太太也忍不住多用了一些,一旁的李嬷嬷看着也高兴。
老太太这几日不仅要愁小姐的婚娶之事,还要愁表姑娘的事,眉毛一直没有舒展开,见她今天心情不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说起那表姑娘,当初还是滕老夫人为她亲自做的媒,让滕亭之嫁进了齐府。虽然齐家近几年已经没落了,但是齐家大少爷却憨厚老实,家庭殷实,在当时看来是一门绝好的的婚事。
可是谁知她嫁过去几年间至今未孕,渐渐的婆媳关系越来越糟糕,丈夫又是个老娘与媳妇摆不清的,因此滕亭之在这场战役中,每每失败,滕老夫人也是极其后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给她选一个在普通一点的人家,起码不会受气。
滕羽清觉得吧,吃饭其实是需要氛围的,对这个哭死鬼吃饭,就是大罗神仙也吃不进去,万事吃饭最重要!
滕老夫人慈爱地瞧着滕羽清,忍不住道:“吃饭倒是一点不用操心,只是也不知道这肉都长到哪去了?”说完便提起帕子似是她还是小时候般的给她擦拭嘴角的残渍。
滕羽清嘻嘻地笑着,吃饱喝足地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力量。
餐毕,祖孙二人自是要闲谈一会儿。
“今天准备去哪里疯啊,听柳师傅说你已经几日没有去练剑了?”
“祖母,原来你都知道啊……”这几日她竟忙着查那未来夫君的事,哪有功夫练剑,但是她还是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低下了头。
滕老夫人自然知道她在做什么,也不便多说,“今日给你一天休息,你看如何?”她含笑试探的问道。
滕羽清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真的?”
“真的,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已经为你同柳师傅请过假了,一会儿你去齐府帮祖母给你表姑捎些东西可好?”
“没问题!”
女孩子兴高采烈地答应着,滕老夫人轻抚了抚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偏生不喜欢学习,这么大了,还这么喜欢玩!……不过你也玩不了几天了——”
……
说起这个表姑,滕羽清是极其喜欢的。
滕亭之的长辈早亡,两个哥哥个不学无数,主持家业大部分都靠滕亭之,成年以后的她颇有掌家风范,滕老夫人很是欣赏她的本事,亲自做媒,让她进了齐家的门,可是谁知婚后却因为子嗣问题,让她有苦说不出。
若说是去看表姑,滕羽清是一百个愿意,可是如果是去齐府,滕羽清隐隐的就有些烦闷。
这不,不想看见谁就来谁,她前脚刚走进齐府的后花园,后面就传来了阴森的声音:“呦,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滕家小姐来了。”
滕羽清秀气的脸上柳眉立刻高高挑起;“奉祖母之命前来探望表姑,不想竟在这里遇到了齐家姑娘,今日姑娘倒是清闲呀……”
“清闲嘛,倒是谈不上,这几日府中事务繁多,我看二嫂子忙不过来就想着帮一帮她……不过,在管家方面我们着实没有经验,这不,关键时刻还得请教下大嫂子。”说是要请教表姑,但是话里话外却满满的得意。
滕羽清暗叫不好,这管家原就是表姑的活,怎得如今交到了二夫人的手里了呢。但嘴上却是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呀,表姑治家有方,你们呀,还真得多和她学学,免得出来什么问题,还得她出来填坑。”
这齐家姑娘是齐老太爷后娶的继室所出的最小的女儿,无论是老太爷在时还是走后都是及万般宠爱于一身,她辈分虽比自己大,但是说起年龄也就比自己大了一点。她从小无法无天,就是有关滕羽清的身世也经常拿来被她说道,所以说滕羽清每次来齐府都是避着她走,她可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人身上,谁知这次却不巧遇见了。
想挑事,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