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滕羽清出嫁的消息便在惠林传开了,她再次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私生女竟也能有如此大的场面,再一想想,到底是大户人家,这种人家的事不是平凡老百姓可以揣摩出来的——
听说少爷和小姐就要启程了,丫鬟、婆子们都有些沸腾起来。
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先不说去了侯府会如何,就是将来随着小姐去了将军府也是极其荣耀的事。
大家先是争着跟了去服侍。待人选定下来,被选上的兴高采烈,翻箱倒柜找衣裳,收拾行李;没被选上的不免有些无精打采。
落雪和琉璃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前者稳重,后者不仅随和,功夫还好。她们都是老夫人曾经亲自为她挑选的,滕羽清此刻隐隐有些明白祖母的用心良苦了。
滕羽清去了滕羽泽那里。
“早晚的天气凉,带了披风没有?”她看了看小厮们为出行准备的东西。
“带了。”玉湖落后她两步跟着,低眉顺眼地道,“茶盅盖碗、香药帕子,都按着李嬷嬷说的带齐了。”
滕羽清点了点头,笑道:“你也跟着去罢,你平时照顾他习惯了。”
玉湖听着一怔,忠厚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随即又表情微敛,犹豫道:“多谢小姐了。只是李嬷嬷那面……”
“没事,”滕羽清笑道,“我去和嬷嬷说!”
祖母是看滕羽泽大了,不好再让丫鬟照料了,可是她对那弟弟最是了解不过,他开窍的晚,至今没有什么性别观念。
玉湖不由心动,迟疑片刻,敌不过出门的诱惑,还是应了下来。
临行的前一日,二人在老太太的屋里吃晚饭。
老人左看右看还是不舍得,不觉间留下他们呆了许久。
“此次见到了太太,你们要恭敬些,不要忘记她除了是你们的嫡母还是上锡公主,别让他们小瞧了去,那面事多,万不可招惹事非,但倘若事来了,咱们也不能认人欺负了去,好在还有你们的父亲,凡事还有祖母为你们撑腰!”
滕羽清和滕羽泽听的极其认真,二人一唱一和的哄着滕老夫人呵呵笑个不停。。
李嬷嬷原本很忧心老太太会过于忧伤,瞧着如今气氛倒是舒了一口气。
待这两个孩子走了,她才隐约地听到苍老的声音响起:“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放手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且看孩子们自己了——”
到了出门的那天,滕府老宅大门惊,滕羽清被丫鬟服侍着坐了头一辆马车,其他的丫鬟婆子们坐了小一点的马车跟着。滕羽泽、柳师傅和诸葛先生都穿着便服骑马侧行。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围了起来,最中间是连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渡口去。
张管家头一天就派了人在渡口打点,渡口天没亮就派了人来迎接。听到打头阵的小厮来报说车马立刻就到,管事马上迎了上去。
下了车马,见了礼,众人上船,滕羽清被安排到了西边的厢房里歇息,只留贴身丫鬟在屋里服侍,滕羽泽陪着诸葛先生、柳师傅喝茶去了。
还在现代的时候,滕羽清就有晕船的毛病,没想到这个身体竟毫无感觉。
连护卫来的时候,她正哼着小曲,嗑着瓜子,喜悦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见来者是他,她笑吟吟地招呼着过来坐。
女孩显然心情不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的目光。
他忍不住问道:“小姐在想些什么?”
“也没什么,此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诸葛先生曾讲过我凤煞国奇闻妙事,这里虽然疆土辽阔,然南北差异却尤为明显,今日瞧着这两岸的风景变化,果如先生所说般。”
“诸葛先生?可是生于那许城诸葛氏?”
“正是,难不成连护卫也认得他?”
滕羽清在心里嘀咕着,若是你知道他就是南阳先生会不会更惊讶,不过,这般有名气之人竟是我的老师,想不到吧——
男人颔首以示默认,“侯爷曾招揽过先生,只是被拒绝了……想不到如今竟兜兜转转成了小姐的老师……”
原来自家老爹曾招募过他,这倒是滕羽清没有想过的,不过能成自己的老师,听祖母说,是有父亲的功劳的——
“这倒也没什么,先生是随心所欲的性格,于人于事喜欢顺其自然,在来到惠林之前,一直在云游四方,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张管家能将他请来,也是机缘巧合吧——”
原来是张管家去请的……
想起了昔日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连玉树眼中一片惆怅。
“张管家——这些年过得可好?”
知道这二人关系非同寻常,“张管家视我们姐弟二人为己出,祖母待他也如亲人,他过的还不错……”只不过他的心中一直有个结,心里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连玉树不再言语,其实这次来接小姐回家,他的心情很复杂,滕家平静了十几年,小姐一回,随时都会面临着动荡,而眼前的女孩显然还很懵懂,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最终会不会受到命运的垂怜?
“连护卫,请喝茶——”
曾几何时,也有这样的一位女子坐在对面笑吟吟地为自己沾上了茶——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茶杯,滕羽清一心赏景,并没有发现些许的异常,他细细的品尝到:“清儿的茶艺精进了。”
“你可曾喝过我的茶?”
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他解释道:“前几日在你祖母那尝到过。”
“原来是这样,我从小茶艺不精,对此祖母很是发愁——”女孩子漫不经心的笑了,这一笑彻底震撼了连玉树的心弦,一幕幕的画面如同电影般的在他的脑中闪现,压抑的他喘不上来气。
“小姐好好休息一下吧,预计还得有两日才能到达管渡口换牌子,陆路颠簸,在走陆路之前一定要养好精神才行。”
滕羽清低声答应着,心里却想着刚刚连玉树的异常,他分明是把自己看成了另外的一个故人了,只是那人是谁呢?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诸葛先生看到她的第一面时也有一时的恍惚——
难道是自己长得很像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