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鞭子做好,莫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疲惫的躺下。
往事如烟。
如今,已经过了七年的时光。
七年,
多少往事已经渐渐散去。
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七年,是欧家收留了她,让她能够以一个马童的身份自由的呆在马场。
欧大人对她恩重如山,她要报答欧家,不能闯祸…….
闯祸?!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到魏东楼,想到他轮廓优美而倨傲冷漠的脸,想到自己现在摇身一变竟成了那人的马童。
忽然,她心里梗的厉害,睡意全无。
紧紧闭上眼睛,她躺在床上拼命的摇了摇头,努力将脑海中他倨傲的五官甩开。
莫颜!
几个月而已!
忍!
******
该来的挡不住。
没过两日,新兵到齐,便有人通知她去营帐随将军练兵。
翌日辰时,她早早的牵着雪焰来到训兵场,今日是新兵训练第一天,新人们一个个雄姿英发神采飞扬,满心期待的站在练兵台前。
莫颜在营帐前,安静的牵着赤焰,心中不停的对自己碎碎念:
莫颜!
非礼勿言!
非礼勿视!
不多说!不多做!不多看!
一个字:忍!
……
清晨的阳光下,魏东楼身着赤金战袍,乌金盔甲,整个人身姿挺拔,气势刚健,从营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莫颜直直的矗立在一旁。
来到她面前,锐目一扫,眼神凌厉:“莫颜。”
“在!”莫颜挺直身板,佯装谦恭的低下头来。
看了一眼赤焰,他问道:
“什么名字?”
“……额?”莫颜看看他,心里崩了一根弦,小心回答:“回将军……奴才:莫颜?……”
“笨……”他摇摇头,叹气道,“……我问的是,马的名字?”
“……回将军,这匹马名叫赤焰。”
看了一眼马前额的红色印记,魏东楼点点头:
“赤焰……是个好名字……”
“……额……名字而已,将军若是觉得不满意,改一个便是。”
“不用……”他倨傲的看着她,唇角弯起:“你在马场有多久了?”
“回将军,赤焰幼时便在马场,现在已经7年多了。”
笨丫头,答非所问,他粲然一笑,唇角弯的更甚:“那……是什么属相?”
“——属相?”
马还有属相?莫颜一头雾水,掰手指头认真往回推算。
“往回推,7年前,那应该是……”
看她专注认真的模样,魏东楼强忍着笑,板起脸:“我问的是你的属相?”
莫颜一头黑线,讷讷道:“回将军,奴才属虎。”
“虎——血盆大口一嘴獠牙——这个属相确实很适合你!”
“?”
莫颜不解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魏东楼将左手附上右臂,近前来粲然一笑,幽幽道:“这儿——就是我在山上不小心被一只满口獠牙的母老虎咬的!私骑御马,袭击朝臣,莫颜,你说这样厉害的母老虎,如果让我抓住她,该当何罪?”
莫颜惶恐,魏东楼那绚烂如花般的笑容在她看来十分的触目惊心,她郑重思忖了一下,不知者不罪,与其日后他总拿这件事做威胁,不如此时此刻就说个明白,要杀要刮随便你,好过这般钝刀子杀人!
莫颜欠欠身准备下跪请罪,魏东楼却嘴角含笑,戏虐般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转身径直走向练兵台。
?
他?
他刚才是在故意捉弄我吗?
莫颜拍拍胸口偷偷松了一口气,待反应过来又愤愤的剜了他一眼。
眼看他大步流星要走远了,她急忙牵着赤焰不远不近的跟上,真奇怪?在这个讨厌的人面前,她好像做了许多亏心事一般,头不敢抬,眼不敢看,总是心虚总是莫名其妙的喘不过气!
不过赤金战袍下他气势刚健的背影倒很是耐看,乌黑的盔甲更加映衬的整个人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像远方伟岸的北山一样让人觉得坚强可靠。
******
练兵台前,枢越已经点好新兵,他们都很年轻,整齐的队伍里,一个个傲然挺立,英姿飒爽。
魏东楼巡视一番,霸气的站在练兵台上,赤金战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高大的身形,勇猛的气势,威严似神将下凡。
“将士们,今天是你们新军训练的第一天。在军训正式开始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请你们认真思考之后再回答我……
……各位,你们谁能告诉我:今日你们为何站在这里?为何会选择来当兵?”
下方站立的新兵们听到这个问题一个个好像傻了眼,片刻之后,下面悉悉索索,零零星星的传来不同的声音;
“保家卫国!安国兴邦!”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当兵光荣……”
“……”
“……”
魏东楼眉头微皱,手中的佩剑高高举起,又重重砸在地上。
“镗——”一声响
下方刹那间雅雀无声,
莫颜在一旁倒是提起了十分的兴趣,她很想知道能让魏大将军感到满意的答案是什么?
仗剑而立,他浑厚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将士们,我对你们的回答并不满意,立志从军报国这是给当今王上的答案!我不要听那些官话,我要听的是实话,是人话,是你们心里最真的想法,现在谁来真的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来当兵!”
众人一片哗然,嘈杂声四起,不一会儿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回将军,我家里闹饥荒,亲人都饿死了,当兵是因为……是因为当兵有军饷,能……吃上饱饭。”
“好,当兵吃饷,天经地义!还有吗?”
“……”
“回将军!我得罪了村里的恶霸,无奈之下逃出家乡来当兵,只盼着立了军功衣锦还乡,为我的家人和乡亲出这一口恶气!”
“好!善恶分明,有志气。”
“……”
“回将军!我是偷偷跑出来当兵的,我志在武不在文,不愿意每日被父母逼着读书考举,还请将军不要将我再赶回去。”
“……”
众人纷纷抛掉了心头的顾虑,你一句我一句的道出原委来。
莫颜这才发现,原来大家来当兵的由头居然各不相同,有吃饷的,有避难的,有逃婚的,有求军功的,居然还有一个是因为家里父母嫌弃他没男子气概,被逼迫着送到军营里来历练的。
魏东楼边听边频频点头,他将手高高抬起,整个训兵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他浑厚高昂的声音犹如一缕灿烂的阳光穿透层层迷雾,在空中回响:
“将士们,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忘记今日给出的答案,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自己是为何缘由而来到这里?因为这是你们来到军队的初心!但同时你们更应该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管你们为何而来,投身军营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开始你们的一生都将发生非常重大的改变!今日你们站在这里互不相识,明日你们就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四海升平,但难保日后不需要你们上阵杀敌,浴血奋战!行军苦练,你们的饷不能白领,苦不可白受!军营能给你们的绝对不仅仅只是一时的温饱和强大,而是要你们找到心里的那份志气,那份骨气和满腔的热血!是男人就要活出男人的样子,活出你们男儿的真性情,行出你们男子该有的大气概!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既然大家明白,那就拿出你们的势头来,新兵营训正式开始!”
“——是!将军!”
短短一席话,他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三千将士热血沸腾,士气高涨。就连莫颜也觉得心潮澎湃,恨不得自己也可以跟他们一样在军营里一展男儿风采。
再看魏东楼,和煦的春光清晰的刻画出他精致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漆黑的眼眸,他意气风发,周身散发出的阳刚之气如一团烈火一路摧枯拉朽焚烧到每个人的心里。
莫颜开始觉得眼里的他有点不一样。
就像北山。
远远的望去北山像是在缥缈的云海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离的近了就越发觉得它巍峨壮丽,雄奇伟岸。
魏东楼——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样想着,莫颜心里莫名对他多了一分敬意。
接下来的训练交给枢越,莫颜牵着赤焰跟随魏东楼回营帐。
她不远不近,保持安全距离小心的跟着……
忽然——
前面那高大伟岸的身子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