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颜急匆匆赶回家,一进屋就见丁文杰在客厅坐着,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色子。
“——哥,咱娘呢?”
“诺,在屋里躺着呢。”
她转身进屋,“娘,娘……你怎么样?”
“咳咳……颜儿回来啦……”徐妈妈勉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没事儿……老毛病……颜儿,你这手是怎么啦?”
“哦,下山不小心摔了一下。没有大碍的……”莫颜伸手帮她拍背顺气,“娘你吃饭了吗?”
徐妈妈看了看外面的丁文杰,戚戚然摇头,“……没有。”
“——娘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咳…太晚了,你刚下山也累了,随便弄点就行。”
“好,娘你先喝口水等着,一会儿就好。”
莫颜给徐妈妈倒上一杯水,从里屋出来扯了丁文杰的耳朵直直将他拉去了厨房。
“——哎哎,你轻点,小丫头片子力气怎么那么大。”
丁文杰挣开她的手,没好气的坐在锅台上。
“哥,现在什么时辰了?”
“戊时啊?怎么啦?”
“怎么啦?!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给娘做饭!”莫颜越发生气,拿起汤勺就要敲他。
丁文杰沿着锅台一溜小跑,“哎呦,冤枉了,我的好妹子。我是真不会做,这两天锅都糊4回了,我这不是知道你今天回来才偷会儿懒嘛!”
“那?——碗呢?碗怎么不洗?”莫颜瞥见锅台上的碗,心中火起,汤勺高高的举起来。
“洗!洗!现在就洗!”
他迅速的抱起那叠碗欲夺门而出。
突然——
脚下一缠,丁文杰重重的摔在地上——
“啪!——啪!——”
两个碗摔的稀碎。
他尴尬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瘦长的手指抚抚额际,嘴角狡黠的勾起,狡辩道:“妹子,省事儿了,现在不用洗了……”
莫颜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个哥哥别的不会就会贫嘴。
将汤勺重重的敲打在他肩头,嗔怪道:“还不赶紧收拾了,去抬水!”
“遵命!遵命!开饭喽!”
他孩子般欢快的拎着水桶跑了出去。
庭院里,灰尘在阳光中旋舞。
丁文杰打满水,一抬头就见欧子澈站在门口,
“——呦,欧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屋啊?”
“哦……没什么……今天下山的时候遇到刺客,我担心她,所以来看看……”
“她挺好的,正在屋做饭呢!”
“没事就好!”欧子澈谦逊得体的笑了笑。
“没事!我这膀子都快被她敲肿了!她能有什么事儿!”
“她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诶…不去屋里坐坐?”
“不了,我改日再来。”
欧子澈转身便回,他来了有一会儿了,刚到门前就见莫颜揪着丁文杰的耳朵从屋里出来,看两人在厨房打打闹闹他心里如翻了五味瓶一般,又酸又咸,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什么。
“哥,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欧家公子啊,说是来看你,但是又不肯进来,扭扭捏捏的……”
丁文杰把水续到缸里,一屁股坐在了锅台上。
“哦……”
莫颜低头继续做饭。
“——要我说,这欧公子就是太矜持,这几年要是能往前走一步,你们早成了,不就是一句我喜欢你嘛!都相处这么多年了还——”
“——打住!”莫颜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这么多话,肚子不饿了吗?”
“——饿啊!”他知道那是莫颜的雷区,急忙换个话题捂着肚子做撒娇状,
“好饿!好饿!好饿!妹子,我真的好饿!”
“饿啊,还不快去摘菜!”
“好,好,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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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过半。
新月如钩高挂在夜空之上,房间内,公主一双杏眼瞪着碧桐,步步逼近,
“——啪!”
一记火辣的耳光重重打在碧桐脸上。
碧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公主赎罪!公主赎罪!奴才罪该万死!”
晨芙却觉得仍不解气,反手又一个巴掌向她打去。
这一次,那支高高抬起的手却被人一把抓住,不知何时一个蓝衣少年站在她身后,声音美丽的如同清晨的白雾,“公主息怒……该死的人是我……”
晨芙看到他顿了顿,抽出手来,满面怒容,“你是该死!那箭差一点就射到我身上了!”
“公主身有九凤护体,幸好只是划破了衣衫,不然纳兰真是罪该万死。”他躬身施礼,笑容柔和。
“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晨芙抚了抚长袖,端坐在桌前。
“公主之事纳兰丝毫不敢懈怠,只是魏东楼一早就发现我的行踪,我为公主考虑,如果直接杀了那个人怕魏东楼会起疑心,毕竟她无权无职,一个小小马奴被刺杀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我是怕刺杀不成再惹魏东楼怀疑,可是公主就不一样,公主金樽之体——”
“可……那也不必向公主射箭啊?!”碧桐捂着脸,声音委屈的微微颤抖。
“纳兰不敢伤公主分毫,我本想射的,是欧子澈。只是没想到那马奴忽然冲了出来……”他玩味一笑,唇角勾起,“不过,我倒觉得今天的事情很有意思……”
晨芙心中赞同,面上却一凛,“你别忘了,当年我是怎么费尽心思救了你,你答应过我,此后余生唯我命是从,莫敢违背!今日,你置我安危与不顾——”
“——公主,”没等她说完,纳兰宇风撩衣跪倒,“纳兰宇风感恩公主救命之恩,此生唯公主之命是从,莫敢违背。今日之事实属意外,纳兰对公主一片忠心,天地可表!公主如果不信,纳兰愿自裁于此,以表忠诚。”
他晶莹黑亮的眸子看着晨芙,有一点感动的荧光点亮他樱花般美丽的面容。
她说的对,如果不是晨芙他早就死在阴暗潮湿的监牢里,而且,在他眼里,晨芙不光是救命恩人,还是他心之所向。他笑自己肤浅,恨自己卑贱,可又无数次拾起自己的卑微低贱,心甘情愿如同傀儡一般生存在她背后阴暗的角落,他愿意为晨芙做所有事——任何事!
他果断抽出剑来,直直抵在自己脖颈上,煞时鲜血顺着冰冷的长剑缓缓流了下来。
那滴滴渗出的血迹令晨芙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她闭上眼转过脸去,“好啦,你的忠心我向来知道。只是如此擅自行事,不能再有下次!”
“是,公主。”
“夜深了,你在这里多有不便,快退下吧。”
“是。”
纳兰宇风转身欲走,晨芙又忽然拦住了他,“慢着……我在山上给你带了一些雪花糕,你吃一些,吃完再走。”
“谢公主。”
晨芙每次见他总给他备点吃的,纳兰宇风不以为意,很自然的接过来吃了两块儿便走了。
纳兰走远,碧桐小心起身,“公主,你看我们还用不用?”
“不用,小小马奴先留着她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晨芙饮了口水,嘴角挂起高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