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儿一阵慌乱食盒差点滑出手里,支支吾吾说:“我去给小姐买糕点去了。小姐不是昨日说以后每天早晨都要去买糕点的吗?”
“那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两个街口的距离,你来来回回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小竹很少见的脑子格外好使。
坠儿笑着说道:“今日梁香居排队的人多,我没赶巧排到我的时候,正巧一锅点心卖完了,只好在那里等着下一锅出来,不想却耽误时间了。”
小竹听她借口编的无懈可击,也便不接着追问下去了,毕竟,人家一个劲的要装傻,你也拿她没有办法。
小竹大方了放过坠儿一马,回去跟朱雀告密,朱雀听了只笑笑:“既然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咱们知道了也不好早早拆穿的好,免得日后,将计就计想干票大的时候没有人通风报信。”
小竹明白了朱雀的用意,便决定不再为难坠儿,也不把对她的怀疑挂在脸上。
就这样,朱雀渡过了看似平静实则不平静的一天。知道了坠儿身份不纯,也就对他提出的今晚去瓦舍看把戏的建议生了疑。
如果坠儿是云瑶暗中抽进来的卧底,那么即使去了瓦舍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毕竟云瑶只是想给她难堪,想警示朱雀离章韶光远一点,毕竟在云瑶看来,朱雀的存在可能会威胁她日后的章家少夫人之位。更影响她在章韶光心里的地位。
晚饭过后,朱雀歇了一会呆呆看了会花园里的在风中摇曳的翠绿竹子,又吃了一会子茶点。坠儿在外看着急得左走走右走走,终于忍不住进来问朱雀什么时候能去瓦舍,朱雀微微笑着,只说还没吃饱,又让小竹端了杯冰镇酸梅汤。
坠儿近乎是在旁眼也不眨盯着朱雀把酸梅汤喝完,但朱雀又磨蹭了好一会,终于抬眼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圆月,放下茶盏对着坠儿道:“现在估摸着正是街市上人多的时候,凑热闹最是有趣了,咱们走吧。”
坠儿没听懂朱雀说的那句凑热闹是个什么意思,但朱雀能走她便顺利完成了章韶嫣给的任务,便能早早离开这个小宅子,回到章府气派的大宅子里伺候着。虽然章韶光把这间宅院布置得已算精致,但只有坠儿知道,能跟皇宫比奢华的章府远远比这闹市里的小院子气派的多。
因为瓦舍就在两道巷子之外的闹市里,朱雀便没乘轿子,并且在出门之前又精心梳妆打扮一番,让小竹梳了个云鬓,鬓角簪了个扎眼的牡丹花,又往上点缀了几个珠翠簪子。虽然朱雀不愿意穿京中现下最时兴的低胸低领两低装,章韶光也贴心的为她的衣服加高了领子,但衣柜里的衣服无论哪件,几乎都能把她白花花的胸脯映衬的格外惹眼,小竹给她穿衣服的差点流鼻血。朱雀嫌过于暴露,又往脖子上套了个看起来价值连城的珠链,那一条条珠链垂至胸前,恰巧能把大片春光遮住,朱雀也没有了裸奔上街的感觉。
只不过整体看过来,像是从皇宫里出逃的公主皇妃,身上那股贵气遮都遮不住了。这一路走来,两旁的人先是被她那张绝美的小脸吸引住,又被她珠光宝气的装扮所折服,无不一一感叹是皇宫里的娘娘出宫游玩,顿时,朱雀走过的地方自动形成两道窃窃私语的风景线。
“这位小姐是哪家的?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是不是公主娘娘的,出宫来玩了?也不对,你看她就带两个丫头,一个侍卫都没有,不像是皇宫里出来的。”
“你看她朝瓦舍那边去了,咱们也跟着瞧瞧去。”
于是,在京中最为热闹的街市上,灯灯笼交相辉映的酒肆小巷里,一绝美女子身后跟着大队人马进了瓦舍的街道。
当然这一切都在朱雀计划之中,她本来回京中只是想暗中相助卫鞅,也没有害人的打算,但她不主动去害人不代表她是个谁都能捏的软柿子,现在既然有人设计她,那就别怪她出手反击了。
远远的,朱雀便瞧见灯火亮堂的瓦舍勾栏,虽说已经过了人定亥时,但瓦舍里还是有大群纳凉看景的闲人,尤其是耍把式的地方,竟里里外外围了两层人。可能是京中白日间的过于暑热,百姓们只能在房里呆着躲太阳,着实无趣。一到晚间,清凉的夏风才将整座京城唤醒,在星光月夜里的逛街游玩,显得更加淋漓尽致,颇有诗意。
朱雀摇着扇子进瓦舍的时候,趁着红灯笼的辉光便瞧见了巷尾停留的两顶轿子,其中一顶看起来奢华至极,另一顶则收敛许多,但也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朱雀心里开始犯起了嘀咕,就算是坠儿给云瑶报的消息,让她提早在瓦舍附近等着,但即使是那样,轿子也只会有一顶,突然冒出来的另一顶轿子是谁的?看那华贵的做派,应该也是某家大户人家的小姐,亦或者是皇宫里的人。
朱雀心里想着,但并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说实话她有些想知道,云瑶到底要做什么,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还是心狠手辣解决掉她这个眼中钉。但凭着朱雀儿时对云瑶的了解,她虽说是瞧见章韶光对她好,心生醋意但绝不会出手要了她的命。
毕竟十年前的那个少女是有些怯懦的。尤其是当她和章韶嫣站在一起的时候,章韶嫣的锋芒几乎能将她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毫无存在感可言,但物以类聚,近墨者黑,看得出,十年之后的云瑶,身上带了些章韶嫣的味道,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果另一顶轿子里坐的人是章韶嫣的话……朱雀凝眉,抬眸往了眼巷口的轿子,却发现轿子已经消失了踪迹。
此时她的脚已经迈进了热闹的瓦舍,虽说是‘舍’但却很大,里面的摊位卖什么的都有,就像是把白日间的摊位挪到此处。卖冰粉西瓜的,酸梅汤的,炙羊肉的,但摊前人数最多的莫过于耍把式的杂耍摊了。
摊子里里外外围了一层拍手叫好的百姓,朱雀站在外围看的不甚清楚,只得站在栅栏边上翘着脖子往里看。她这一看,便瞧见对面人堆里戴着面纱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人,眉眼像极了云瑶,见她朝她看去,眼神闪躲,另外一身,身量个头均与云瑶差不多,只不过端端立在那里,直直盯着朱雀看,那眼神十分不善。朱雀连忙又把眼光移了儿过来。
她这一移眼光,耍把式的小子便瞅见了她,佯装失误把手里的花枪抛到半空直直落到她手中,朱雀自然是眼疾手快将它接住。
只听那耍把式的起红般冲她喊:“天仙,劳烦天仙把花枪给咱们扔过来。”
他这一起哄不打紧,全瓦舍的人齐刷刷的看向这位穿着打扮同样貌不相上下的绝美女子。而后又纷纷感叹耍把式的小子眼睛刁钻,人群里竟找出个天仙美人来。
朱雀笑笑,心下已经猜到这个平白无故冲自己抛花枪的杂耍小子,如果不是喜欢招惹美人的登徒子,便是云瑶手里的工具了,至于怎么用他这件工具,朱雀只有深入虎穴去探个究竟了。
她在人群艳羡的眼神中极为做作的迈着小步子,那是在淮南时教习嬷嬷教给自己的,现在想想当时好生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此刻万众瞩目中的显摆吧。
那耍把式的小子自然是先被朱雀绝美的相貌吸引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后瞧出她讲究的‘仪态’便知道有人交给了他一个棘手的任务。
他略带焦虑的目光瞥了眼朱雀身旁的坠儿,见坠儿暗地里冲他亮了个鼓囊囊的荷包后,便又吞吞口水,举起火把,喝了口手中的酒壮胆。
火把耀眼的光热令朱雀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把花枪远远扔给杂耍小子后转身欲走进外围的人群里。但那杂耍小子早就吸足了满满一口酒,对着火把便冲朱雀的后背吹过去。
一瞬间,火舌呼啦一声蔓延成长舌,欲将朱雀的背影吞并般游龙似的便飞速移了过来。
原来,云瑶是想烧死她。
这样厉害的火舌喷到身上,包围全身,不被烧个半死也得毁掉脸,真是好生歹毒。
不过朱雀嘴角燃起一丝笑意,本来还觉得因章韶光惹得她误会对她心有愧疚但就现在来看,对于一个想让她死的女人,她才不会手下留情。
她历来不怕坏人,只是怕上伤了好人的心。
既然云瑶不善,那么她便不仁了。
她一个下腰几近贴地,完美躲过那团火焰,气势汹汹的火苗直直冲人堆里喷了过去,差点烧着了几个人的衣衫。
看得出杂耍小子喷火苗的时候用了十足的气力,欲置她死地。对面人堆里,看好戏的两个蒙面纱的女人一个慌张,一个仍然面不改色似乎在等另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