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福摇头。
不是他看不上被盗的银钱,实在是此地的乞儿太过可怜。
哪怕以前他不学无术,没有钱的时候,也是能帮则帮。
张文义主仆二人不解。
吴永福扫视破庙一圈,看到了破旧的门板后,一小孩儿将头伸出来观望。
不过她的脸上满是污垢,只能从声音来判断,是一个小女孩儿。
女孩儿问道:“你是福哥?”
吴永福点头。
“福哥来了!”
却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些跑了乞儿纷纷露头。
一个稍大点,十二上下的少年则是这群乞儿的主心骨。
“谁拿了福哥的钱?”少年扫视众乞儿,问道。
“是我拿的。”
一男童举起了手,手中拿着一串铜钱。
他一只手拿铜钱,另一只手抹鼻涕,抹得满脸都是。
“不用了。”吴永福抬手阻止。“这钱我就不收回了,你们分了罢。”
少年大急,正要开口,吴永福抢先说道:“先别急,等我说完。”
“福哥你说,我们都听着。”
“对,都听着。”
少年一开口,众乞儿附和。
吴永福道:“数月之前,天降雷霆落于黑山之上,你等可知晓?”
拿着铜钱的少年又抹了一把鼻涕,说道:“我知道!那雷劈的可不是山,是人呢!”
“对呀,我也看到了,劈的是个人。”
“那个人会飞!”
“不是一个人,是十几个人,他们都会飞!”
一群乞儿,七嘴舌,好不热闹。
张文义主仆却是懵了。
会飞的人?有吗?
张文义也算见多识广,知道江湖中有人施展轻功,可以一跃数丈,可飞在半空中的人,怎么听着像是吴永福所讲的故事?
张文义身为商人,自是明白,吴永福与这些乞儿的关系算得上好的。
他也是贫苦出身,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不过,吴永福不要银钱,反而说起此事,又是何缘由?
据传,太民县有黑山一座,数月之前,有仙人在黑山渡劫,随后飘然而去。
更是有不少人目睹,甚至朝廷都派人来调查,最后结论是——以讹传讹!
“你们或多或少都听过我所讲的话本,故事乃是虚构,可蜀山却没有假。”
此话一出,那为首少年问道:“福哥,这世上真的有蜀山?那是不是山上有仙人?”
吴永福摇头,道:“这世间没有仙人,但蜀山是确实存在的,我就是一位蜀山弟子。”
张文义家仆质疑道:“你说你是蜀山弟子,拿什么证明?”
“我何须向你证明?”吴永福轻轻一笑,不带任何讥讽之意。
他道:“我蜀山掌门有令,一个月之后,大开山门广收门徒。”
话说一半,他看向众乞儿,道:“这是尔等的机会,不再做乞儿的机会。”
“方外药谷已并入蜀山,北嵇山就是蜀山,我太民县游侠不多,但也不算少,尔等可自行探听。”
“之后若是有意,我便送你们上蜀山,若是不愿,你们也不用做乞儿,跟在我身后,帮我打理生意,如何?”
……
药谷,药神典。
“今日召集各位长老来,有一事要议。”
话是李玄空说的。
他坐于主位,两侧是各位长老。
“掌门请讲。”仲正平道。
“我蜀山信奉三清,算是道门的分支。”
李玄空如此说,是在做铺垫。
众长老不语,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他道:“道门多是出家人,我想……。”
“你想都不要想!”
谢依山一拍桌子,豁然起身,一张脸尽显恼怒之色。
一众长老吓了一跳,李玄空也是如此,他没料想到谢依山会发这么大脾气,他何处说错了吗?
没有说错,他自己这么认为。
“师父,且听我说。”李玄空面色不改,道:“我蜀山虽是道门分支,但与寻常道门不同,倒也不用依循那么多规矩。”
“即今日起,蜀山弟子分为亲传、内门、外门三类,外门弟子不用出家,可亲传、内门这两类弟子,我蜀山可随时要求其出家……。”
“你等等。”谢依山抬手打断。“你所说,只包括弟子?”
李玄空摇头,道:“包括我,包括众长老;若无向道之心,如何修习我蜀山诸法?”
“那我不同意。”谢依山沉着脸,道。
多了一个‘那’字?
李玄空没用他心通,仅凭一个‘那’字,就知晓谢依山同意他前面一句,却不同意他后面一句。
他道:“师父,有话请直说。”
谢依山看了众长老一眼,而后乐闲起身,拱手道:“老朽也不同意。”
“老朽也不同意。”仲正平功守道。
“老朽也不同意。”
……
一位位长老站了起来,全票否定。
李玄空不说话,也没有生气。
良久,乐闲道:“玄空啊,你若出家,婵图该如何?”
药谷谁人都知,柳婵图倾心李玄空。
李玄空自己也知晓,但从来都是无视。
若没有出家这回事,谢依山等人绝不会提及此事的。
但,李玄空要出家。
这如何使得?
“还请掌门三思!”
其实,李玄空理解他们,非常理解。
他与柳婵图自小一齐长大,在他们眼中早就是一对璧人。
可理解归理解,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他是做不到的。
他不是一个年轻人,也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
柳婵图很好,所以她不能跟着自己这个不好的人。
况且,他眼中的柳婵图,与谢依山等人眼中的柳婵图并无太大的区别。
被他这样看待的柳婵图,在他心里是一个什么位置?
妹妹都不是,而是后生晚辈!
他一直无视柳婵图的心意,就是因为这个答案太过伤人。
“此事暂且不议,婵图……。”李玄空顿了顿,道:“仲师叔,宾客名单拟定了吗?”
“拟定好了。”
仲正平拿出一折子,递给他。
“李玄空!”谢依山大喝一声。
两人对视,李玄空道:“婵图那边,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怎么说?”谢依山追问。
李玄空抿了抿嘴唇,道:“赵师兄为人刚正率直,我看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