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宴席上宋岐源如坐针毡,同样是商会会长的候选人,这次却被莫岑河占尽风头。
一些原本就飘忽不定的商户这下都往莫岑河那边凑,显得宋岐源这边稍微有些冷清。好不容易熬过了这餐,宋岐源装着不舒服提前走了。
孙夫人看了一眼墙根处宋岐源留下的箱子篮筐,里面零零碎碎算是丧葬要用的东西。
“把东西都拿出来瞧一遍,再送到库房去吧。”
仆从听从吩咐,抬着东西就去了一边的角落里清点。
孙老爷有些嫌弃:“如今我都够了再送这些来是什么意思,锦上添花也不合这个时候。”
“别这么想,或许宋老爷真的有尽心尽力帮助咱们,只是慢了莫老爷一步。既然送来了我们就好生收下,过几日挑个回礼回谢过去咱们也不失礼。”
孙夫人把腮侧的发丝拢到耳后,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孙老爷瞬间明白了:“多谢夫人再提点,我明白了。那这份礼还要劳烦夫人打点,商会选举我会公正公平,会长还是要能者任之。”
“是这个意思了。”孙夫人很欣慰,相比之前,自家老爷可算是长进了不少。
先前因着冲动以及对莫家的仇视,孙老爷被宋岐源几句话就挑着去了其手下。可是,随意站队的坏处他们算是体验了一回。
还好还有利益相关,不然对立面的莫老爷也不会帮的这么快。虽然莫老爷这次确实尽心尽力,但站队就免了。
两面都不直接得罪,该如何就如何吧。
再看宋岐源那边,刚回家不久就被金柳桃院子里的丫头叫去。原是金柳桃快生了。
“里面怎么样了?”宋岐源立刻把孙家的事抛之脑后,转而是即将得子的兴奋。
丫头按着金柳桃的吩咐道:“回老爷,夫人有些胎位不正,刚让人去请大夫了。”
“好好好!传我吩咐,再出去几个,把城里最好的郎中与稳婆都给请来。”
丫头应:“是。”
刚跑出几步,迎面撞上一个僧人,人高马大,正是云起。后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姑娘,蒙面。
“高僧!”丫头立刻想起金柳桃的嘱咐,跪倒在地抱着云起的大腿,“高僧快救救我家夫人吧。”
宋岐源闻声而来,是帮了他好几次都高僧。他连忙上前去作揖:“大师是预感到我们遭难了前来帮我吗?”
“正是。你这孩子气运很好,若顺利出生长成,绝非池中之物。前面带路吧。”
宋岐源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进金柳桃生产的房间,还让里面的丫头婆子都出来候着。
云起远远看不真切金柳桃的表情,只是听着忍痛的呜咽惨叫。
“你去与她说。”
身后的年轻女子揭下面纱,是不语。不语上前去,居高临下看着揪着被子满脸痛苦的金柳桃。
“这是你最后一个任务。事成之后,我会顶替你的位置,而你可以回皇城带着金柳杏一起走。
主子那边也差不多了。之前答应你俩的都会兑现。”
金柳桃忍着腹部一阵阵的坠痛,咬唇:“好。”
不语拿出藏在腰带里的针包,展开开始施针。金柳桃一把抓住她:“不用,我可以。”
“可是……”不语很不解地皱眉。
“不必,这些痛我可以忍。”金柳桃一字一顿。
她离开后,可能再无缘与这孩子相见。所以她愿意受着这痛,是对这孩子存有的最后一丝愧疚吧。
“好。”不语把针包收起来,简单给金柳桃把了脉,随后开始按压她的肚子,这孩子稍微大些但其实并无不妥。
“嗯……”金柳桃抓着被子绕了好几圈,死死抵住。脸上脖子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啊!!!!!”金柳桃就像是脱水的鱼最后挣扎仰起脸,嘴上已经血迹斑斑。
随后双眼失神,不语上前去掀开被子一角,一个血糊糊的肉团团。
“啪。”伸手拎起来拍了拍屁股。
“呜哇……”小肉团皱着脸哭得很是可怜。
金柳桃四肢无力,但还是渴望得看着,不语叹了口气,拿起一旁准备的毛巾简单收拾了一番,把孩子的脸蛋贴到了金柳桃脸上。
“好了,好了。”金柳桃只感受了一瞬,就挪开眼。
不语把孩子放到床尾,给金柳桃施针:“我暂时给你止住了血,云起带你出去后会再寻人替你医治。
往后,你就不要再想这边的事了?”
“嗯。”
金柳桃依旧保持那个动作,心里说不上滋味,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啊……眼角的泪水划下没入厚厚的被褥。
不语换上了黏腻腥臭的衣服躺在床上,云起打横抱起换了不语衣服的金柳桃出门。
“我这弟子脱了力,不再久留。夫人母子平安。”
“多谢!多谢大师。”宋岐源立刻叫了一旁的丫鬟,“来人,快送送大师。”
目送云起离开后,宋岐源连忙叫了婆子丫头进去先瞧瞧。片刻,一个婆子抱着襁褓出来,喜气洋洋。
“老爷,是个大胖小子,很健壮。”
“过来过来,让我抱抱。”宋岐源虽然已经有儿女,但是中年再得一个儿子也很不错。
而且这孩子来得好,正好可以办一场七日宴,好好再会会那些人。
“咕咕……”一只小信鸽扑打扑打飞了过来,宋岐源把孩子给了婆子打发走。
随后接过鸽子,从脚上绑着的筒里抽出一张纸条。
不要轻举妄动,安分度日,自有安排。
宋岐源有些不服,虽说上边的人肯定厉害,但他才是做事的那个,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不过他也只能照办,毕竟民不与官斗,上面那个他不知道是谁,但肯定官不小。
“都说奸商可恶,实则奸臣才最可恨。”嘀咕抱怨后,宋岐源重新抱起儿子,哄了一会儿才想起躺在里面的金柳桃。
“夫人怎么样?”
婆子立刻回道:“就是累脱了,正睡着呢。”
“嗯。你去厨房吩咐着,多给夫人炖点补品好汤。”
“是。”
宋岐源吩咐完婆子,又叫了身边的管家:“记着,夫人生孩子这事必须保密,府里上上下下的嘴给我把控好了。”
管家点头哈腰:“是是是。”
宋家那个闹的风风雨雨的夫人生了个儿子,宋岐源很是看重。
这个消息隔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更有甚者还来打听七日宴的事,宋岐源只得匆匆应付。
回去后黑着脸揪出了始作俑者,但是找到也只能打一顿,不然打死了又传出去岂不是雪上加霜。
宋岐源窝着火把人赶了出去,又使了手段托人道因着孩子体弱,七日宴不办,一月后直接摆满月酒。
这才勉强把七日宴给压下了,不过也有好些人心怀疑惑。其中就包括孙老爷。
孙老爷摇头:“绝对有猫腻,宋岐源这人我知道,中年得子不得炫耀一番。可是没有……”
孙夫人摆弄手上的荷包:“管他是什么想法,咱们只当做不知道。这几日我去备一份贺礼。
你寻个时候送过去,就说我们月末商会选举结束就要去求福镇,赶不上满月酒了。”
“行吧。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孙老爷凑过去拿起一个已经绣好的荷包,“这个绣的真不错,真是个好看的鸭子。”
孙夫人一把夺过,没好气:“这是鸳鸯,蠢笨如猪!起开起开,找蓉姨娘去闹。”
又提蓉姨娘,孙老爷还是有些羞愧。年轻时过于重色,孙老爷曾嫌弃妻子颜色一般,性子也过于柔和温吞。
就去了勾栏院,一眼相中了弹琵琶的蓉姨娘,后来不顾妻子反对把人接了回来。
前面确实宠了几年,但是后面嫡女出生,孙夫人多次地镇定自若帮他解决了不少事。慢慢地,蓉姨娘那边也不常去了。
没想到,还是介意的啊……
“夫人,我与蓉姨娘确实有过一段,但也放下许久了。你若还在意,我便分些田地仆从给她让她去乡下庄子上去。
她一个女人跟了我些年,我也不能随意送她出去,送去庄子上左右也苦饿不着。”孙老爷郑重。
孙夫人噗嗤一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留在府上吧,闲来无事我还能与她说说话,听听她的琵琶。
送去庄上我可要孤单了,再者她一个女人家贸然去乡下肯定会被那些长舌妇给说死。”
“夫人宽宏大量。”
“别贫了,我还得绣花呢。别让我歪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