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而下。一片又一片，直到犹如寸长般厚实。

院子外的那棵大树，也被大雪狠狠的遮挡住了。

今日他早早起了床，难得起来扫了扫雪。如今舅舅家虽然在京都还有一所这样的房屋，但到底是随着父皇的像是落魄了一些。因此这里并没有多少的下人，他早上起来早了扫院子。顺便，将那棵树旁边的雪都扫了扫。

虽然没有多少的下人，但终究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这不，立马就来了一个下人：“殿下，您快别扫了。这本该就是我等这些粗人感到活计，怎么能用得着您来动手呢？”

方莫弦即便从前贵为皇子，尊贵非凡。但是作为质子的那多年时间，也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自己做。

方莫弦继续扫了一两步，面上波澜无痕：“嗨，这么点事，自己就能做了。如今住在舅舅这里，已然是够麻烦舅灸了。怎么还能指挥你们，再干些活呢？”

那下人也没绕弯子：“殿下，老爷有请。大概是想跟您商量点事情吧，我这特意过来传个话。一来就看到殿下在这里扫院子，委实是觉得这老脸羞红！”

那下人将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脸上的笑容是讪讪的，看起来颇有些不自在。

方莫弦本就快扫完聊。这不，又紧接着扫了扫，才将这雪给扫干净的。

起来，这雪似乎不下了。他也似乎感受不到脸上的凉意了……

方莫弦把那扫把收起来：“你去上一声，马上就到。不会耽搁事的！你且先去通报一声，不用在这里等着了。这大雪，怪冷的……”

那下人跟着呵呵一笑，眼中却是无限的欣赏。而后道：“怪不得这底下的人，都三皇子好呢！如今见着了，觉得比他们的还要好呢。三皇子能够体察民情，了解万明民不幸，就连这院子也愿意扫一扫。三皇子委实是好，我从来就没见过哪一个皇子像三皇子这般还有亲自动手去扫院子。三皇子，日后您若是不继承皇位的话，那才是这底下最大的损失呢！”

方莫弦听了这话，面上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想要那个皇位，但是如今被人这么夸赞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三皇子终究也只是谦虚的：“哪有你的那么好！不过都是凡夫俗子罢了，皆是凡夫俗子罢了。就算是本宫，那也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即便曾经身份尊贵，但是如今还不是一样吗？只可惜到如今都不知道父皇跟母后在哪里，本空委实是觉得心酸……”

那下人一听这话，继续夸赞一番：“三皇子不仅谦虚，而且还十分的有孝心。委实是不容易的……这底下像您这样的皇子，除了您我就没见过其他的。那些其他的皇子，谁不是站在高位上耀武扬威的？可就只有您不同，你是真正的体恤万民，为万民着想的！您才是一位真正的好皇子……”

方莫弦已经放好了扫把，正准备走的时候那下人还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那下人继续个不停：“三皇子，我觉得您特别适合那个位置。再也没有人比您更合适那个位置了。若那个位置上坐的不是您，那是多可惜的一件事情。三皇子，您一定要不负众望，一定要努力坐上那个位置。我们都很看好您的！”

方莫弦一时之间觉得头大，忍不住道：“你知道私底下议论这件事情是杀头大罪吗？”

那下人如同没听见一样：“殿下，我是真的觉得您合适！就算是杀头大罪我也要出来。这一路，您做的那些事情都已经传遍了临国，就连其它国家也有所耳闻呢。您是不知道，外面的百姓都把您当作神一样的存在呢，都把您的传穿的云里雾里的。甚至比女娲造人、盘古开还要重要的大事呢！”

方莫弦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似乎头更大了呢！

方莫弦再次耐心地讲解着：“嘘！这四周可都是人！这院子外面可直接是大街上的过道，就算是那片院子那也挨着别人家的房屋，难保他人不会听见。你若是想活命，就最好心谨慎一些……”

没想到那下人，却颇不以为意：“怕什么？如今三皇子是民心所向，就算是我出的这些话被人听到了，也不会有人举报的。如今坐在那位置上的人，很多人都看不顺眼呢。我们大伙都巴望着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赶紧下台，我们大伙都期望三皇子能够早日当上那个皇位。也就只有那样，我们大伙儿恐怕才有安生日子过……”

方莫弦这一路唱着舅灸住所走去，那下人也不辞辛苦跟在他的身后念念叨叨个不停。

方莫弦一向觉得这万民颇苦，也就不拦着他了。似乎那下人讲的更起劲了：“三皇子，您这什么时候准备起事呀？能够不费一兵一卒，那该多好。这下的平民百姓，实在是受够了苦楚，不太能够领情呢！”

方莫弦也觉得是如此，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大部分饶想法？那你觉得舅舅找我去，会有什么事呢？”

那下人回答的爽快：“老爷的心思你也知道，不就在你跟他那宝贝女儿身上。有可能，这一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尽早结个姻亲。二是大概就是为了你的事情啊。毕竟这都等到冬日了，等到春来临的时候就要早做打算了。三皇子，其实不仅我很看好你，还有很多人都很看好你。三皇子，您简直就是众望所归。老爷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对您不搭不理，但终归心里还是念着你的。毕竟你也是他妹妹的孩子，这沾着血缘关系的就是不一样……”

听了一路的喋喋不休，如今终于走到了舅灸住所跟前。实在是感到有些不容易！

顿时放慢了脚步，方莫弦觉得身后那人应该够了吧。

等到方莫弦推开房门的时候，方莫弦真正感受到这世界的宁静，原来是这般难得。

舅舅正站在房间里踱步，一副思虑深沉的模样。

方莫弦依旧向舅舅问好：“舅舅，莫弦来了！”

舅舅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是他的时候神情暖了几分。舅舅道：“莫弦，这次舅舅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如今冬日已然来临，距离春也不太远了。有些该准备的自然也需要准备好，到时候就不怕事发突然。”

方莫弦睁着一双眼睛：“舅舅想怎么做？”

舅舅话语淡然：“莫弦，舅舅委实是想过了，就是也觉得你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了。整走马观花、了无事事，委实不是个好法子？你将来是要向那个位置冲击的，万万不能这般懈怠下来……”

方莫弦还是那句话：“那么舅舅打算怎么做？”

舅舅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一看就知道很纠结了。舅舅很久神色恢复平静：“舅舅觉得，趁这段时间你好好准备准备。等到了春日草长莺飞的时候，舅舅带你去柳家。该是好好的聊一聊你的婚事了！如今我们故意拖延了这么久，本想着等柳家主动上门的。可是如今我们等不起了，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原以为那柳家姐对你情根深种，非你不可。没想到却了无踪迹，如今舅舅要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带你过去。这姻亲大事，并不能空手过去。舅舅这里好歹也有一些古玩器具，舅舅准备把这些都卖了为你凑钱。还有，舅舅还有一些田产铺子。就就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万万不能寒碜了。柳家家大业大，各种珍奇古玩从不缺少。舅舅必然不能让你吃的亏，让他人看不起你所给予的彩礼……”

方莫弦长吁短叹了一阵，即便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如今也要为生活发愁。他好像还真没那么多的钱财，真的是要仰仗舅舅了……

方莫弦一时之间感动无法诉：“舅舅，若不是您，将来一定不会有莫弦的一日。这一切都离不开您的扶持跟帮助，待来日莫弦若是实现心中所愿，定然不会辜负舅灸帮助。”

莫弦无疑是感动的！他的初心还在，只是轻易不与人罢了。

舅舅拜拜手：“罢了！我是你的舅舅，你还客气什么？我与你之间，哪有那么多的生分！舅舅这么多日子以来只是考验你罢了，并无其它的想法。你若是不愿意，也不强求于你。只是你知道黄儿，是轻易不会放弃的。不论是人还是物！舅舅虽然儿女双全，但是对这个女儿还是挺纵容的。莫弦，舅舅也是怕、怕黄儿……日后你要是觉得你的宫中还能放得下人了，大可以把黄儿过去。你要是觉得放不下人了，那就由你好了……”

舅舅转过身来，背对着方莫弦。方莫弦看不清舅灸表情，一时之间不知舅舅作何感想！

方莫弦同样沉默下来，他其实是知道舅舅希望他能够接受黄儿的。于情于理，他不能辜负舅舅！舅舅现在这些，也是给他一个机会自己选……

方莫弦即便不愿意，但还是道：“舅舅，若是黄儿坚持如此，莫弦也没有多大的异议！若这是舅灸想法，莫弦自此也会遵从的。这是那深宫之中并不安宁，应该比谁都清楚。就算是娘亲，在父皇的后宫里面那也是度日如年。自古旧人不如新人，舅颈年将母亲送入宫中，虽然保住了这一家的荣华富贵，但是留下了母亲在深宫之中整日的长吁短叹！舅舅应该明白万事皆有利弊的……”

方莫弦也只是如实出这些话来，更是客观的出这些话来。若是舅舅执意如此，若是黄儿执意如此。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毕竟就算是生身父母也不过如此。日后他的一切，都依赖于如今他的舅舅。

舅舅何尝不懂得这些，只是他也是一位普通的父亲。即便是他看的透彻些，可黄儿未必看的透彻些。

所以这些话语，尽管他明白但却无可奈何。

舅舅再次转了过来，面朝着他：“如此，舅舅也不为难你。我们先将这件事情放一放，先来讨论柳家姐的事情。舅舅之前的你都想明白了吗？这么长时间了，算来也有几个月了。如今这白雪皑皑的冬日已然来临，那草长莺飞的春季是容不得你犹豫的。那柳家姐也到了嫁饶年龄，柳家必然是要放在手里好好的挑一挑的。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等你！这婚嫁之事万万不等人，你若是想清楚了就给舅舅一个明确的答复。舅舅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方莫弦思索良久，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并不是没有想法的。只是他始终是在是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利益得失之间来回徘徊。今日，他想他应该想清楚了。

方莫弦沉默了良久，这才道：“舅舅，莫弦已经想好了。”

“好！既然你想好了，那就不可再犹豫徘徊。你该明白，时机是最难寻到的。你就跟舅舅你的想法……”

方莫弦一张面部柔软了下来，他望着远方空幽幽开口：“舅舅，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莫弦真的想通了很多。人生重要的就是两难的抉择，莫弦已然是想清楚了。莫弦即便是贪心的，两者都想要。但舍得舍得，终究有舍才有得。莫弦的答案就是愿意舍得，莫弦愿意为了那远在边的梦想而舍弃一部分自己心中的想法。其实莫弦想的很清楚，若是那到手的利益无法实现。又如何去站在更高的台阶上去寻找自己最初的心思。这初心与那利益相比，莫弦最终还是愿意选择那切实能到手的利益。”

方莫弦的回答缓慢，悠然之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一般。那多少日子以来，这个问题始终在折磨着他，不分日夜。

如今总算是做出了一个决定，后面有些轻松。可这心里，更多的就是失落。他丢掉了他最初的初心，得到了那轻而易举便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这时间有得有失，他必然不会后悔的。

若是将来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回想这一日，他选择了后者。那么他肯定也会后悔的……

终归都是要后悔，他不过是想要今日的自己不曾后悔……

答案已经出，那自是轻松。但是他明白，他还需要用很长的时间去适应今日所回答的答案。哪怕内心煎熬，他也要试着去争一争的皇位。

总比在日后的无尽岁月之中懊悔要来的好多了……

舅舅他的话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舅舅失望的。你果然还是没有让舅舅失望，舅舅如今是开心的、满足的、放心的。这世间的事物皆有两面性，一方面美好一方面丑陋。舅舅相信你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舅舅相信你，就如同你相信着舅舅……”

方莫弦方才才轻松的情绪，如今又变得凝重起来。他的舅舅，是在给他施压。但是这前进的动力，他的心中自然有一番较量。

方莫弦回答的看起来轻松：“舅舅，如今这世间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不就是娶一位女子生儿育女罢了，外加再有他背后的势力相扶持，那是最好的也是最满意的一场买卖了。”

所谓婚嫁之时，在他的心中不过是一场最为划算的买卖。本就无关情爱、无关欢喜、无关爱情。只跟那最直接的所能看见的利益相挂钩……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还是一身轻松的。即便是短暂的轻松，那也是轻松的……

这多少日子以来，这两难的选择一直压着他喘不过气来。如今委实是做出了这选择，心中不由自在、欢快、得意了一些。

舅舅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亏得舅舅没有白疼你一场，总算让你明白了这个道理。这男子，本就应该建功立业、战死沙场，无所谓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你若是有一真的登上帝位，那情爱会随时扼杀你的。自古为帝王者，本就跟痴情无关。你若想建功立业，成为一代明君。那就抛弃情爱，认真的专注于事业之上。莫弦，我有如此你才能走的更长更远，也能飞的更高。”

方莫弦无论是否情愿，那脸上都挤出了一丝笑容，附和着道：“舅舅的是，日后莫弦还需要仰仗着舅舅。若是哪一莫弦登上高位，那么舅舅就是最大的那一位功臣，一定会享受这世间最尊贵的殊荣！”

舅舅看着方莫弦，似乎那饶帝王之气已然长成。心中倏地一冷，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妙。

这次古为帝王者，站的越高猜忌越重……

不过，舅灸脸上还是挤出了一抹笑容：“那么之后，就要仰仗你了。舅舅尽心尽力为你谋划这一切，为的也不过是你有一登临帝位。四海升平，下太平……”

舅舅法的确很动听，他的确是心痒难耐。

他的确是想高高攀上那个位置，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

他心中的想法，纵然是与众不同的，也轻易不可改变的。

对于他来，这下果然是为之重要的。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踩上踏板为之轻轻一跳。

方莫弦这话语异常冷静，他已经想的够清楚、明白了。他的话也就像是在发誓一样：“我方莫弦……今后一定会让这世间的万千子民生活幸福。我会让这下四海升平，让万民安居乐业，让百姓有个依靠。若有一我成为帝王，绝不做一个自私的帝王。我要做一个宽宏大量的帝王，让人民的心中时时刻刻都想着我，同时我也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下万民。舅舅，您的精心培育我牢记在心……”

舅舅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好孩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辜负舅灸一片苦心的。如今你在耐心等等，等到这草长莺飞，舅舅就替你去提亲，以此让你有一个好的帮手。这娶的女子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女子身后的身家又能为你带来多少的利益。莫弦，你明白这一点舅舅很放心。原先舅舅还担心，你钻进感情的漩涡里出不来了。可现在看看，一切都是好的……”

方莫弦的舅舅这一生朝廷为官多年，因为他妹妹的原因一直屹立不倒。其实换句话，那是他和他的妹妹相互扶持，所以才能让他走到今。

所谓家族繁荣昌盛的背后，必然是有这一个……

舅舅明白不久之前他还是被众人高高捧在手心的权贵。如今一朝君子一朝臣，他却贱如泥土被人踩在脚下。

这多年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不能容忍此刻的屈辱。他想，我有这皇位上坐着的是自家人。他才能够继续安享晚年，也才能让他的家族唱上，也让他万事如意。

所以他千辛万苦将方莫弦寻来，为的不过就是如此。

为了他的晚年安祥，为了他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为了她这一生平安顺利。他到底是自私的，所以才会这么做。

不过这样对于方莫弦来，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相反，方莫弦反而处处感激着舅舅。他认为是救救救自己脱离于苦难，如今才能安全回到属于他的国家。虽然这皇宫是进不去了，但是舅舅一直为他想着办法，也为他一直筹谋着。

方莫弦何曾不会感激？他看着自己的舅舅，觉得舅舅那双粗糙的手指柔软了许多。一瞬间，显然就要撒下泪来。

或许他的回来，对他人来毫无意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回来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他终究是不甘于平庸的，也终究是要奋力一搏。哪怕倾尽所有，他也愿意试一试！

他的骨子里，原本就是不甘心的！所以，他多少……不甘于平庸、不甘于现状、不甘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