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下了好多的雪,到今日才算是拨开云雾见日。
雪花纷纷扬扬,席卷而来,又席卷而去。
如今色微晴,太阳渐渐露出了一条缝隙。
在这冰冷的冬日里,叶长华依旧坐在炉子前。竹其总喜欢自自话,如今依旧个不停。
竹其道:“殿下,最近有件事情不知道,殿下听了没有?”竹其就像是故意在卖乖一样,到紧处又停了下来。
叶长华这几日是异常的安静,她不得不安静。外面大雪纷飞,她有如何能够不安静呢?如今色好不容易放晴,这才觉得这心情有微微的舒爽。
她的一生无论快乐还是不快乐,终究是要这般度过的。她的一生,终究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她的一生,被紧紧的束缚在了这里。
叶长华淡淡的道:“这些,大雪纷飞的。又能有什么样的消息?谁不躲在屋子里烤着炉火吃着瓜果。”叶长华颇有些不以为意的神情,也许她本就觉得这一切本属正常。……
竹其又往炉子边坐了坐,这才姗姗开口:“殿下,你这些日子里,总外面生冷,因此不曾出去瞧一瞧。殿下,这心思是越来越平淡了。不争不抢的,从前的殿下可不是这样的。殿下,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过去了?”
叶长华就着那水杯喝了一口水,神色异常平淡。口中是无所谓的话语:“那又怎样?这一生好也是好不好也是不好,为何要消磨自己多余的情绪来面对?与其那么累还不如轻松一些,总归这一生是要这么过去的!为什么不看开一些?难道非要大悲大喜才算是人生吗?本宫如今已然看淡尘世,就怕是出家为佛了!到底是本宫还眷恋着这世间,因此也不曾真正入了佛门。哪怕做个俗家弟子也好,总归整日抄佛念经敲木鱼的也比整日这勾心斗角要轻松多了。”
叶长华颇有些不以为意的味道,但终归她就是这么想的。
这世上各有各的活法,她也不过是选择这世上万千活法中的一种。无所谓对错与否,只不过舒不舒心罢了……
竹其终究长长叹了一口气:“竹其想着当初陛下让殿下来的时候,殿下还是雄心壮志,好比壮士一去不复回的那种感觉。如今委实是萎靡、颓废了一些……”
她是做奴婢的,自然比不得做主子的轻松。无论殿下是如何想,她终归要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
叶长华再次坐在在炉子旁无动于衷,好似这世间的千万事都与她无关。她只不过是如同木偶一般,瞬间没了六识罢了……
叶长华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顿时话锋一转,紧跟着道:“对啦!你还没有到底发生了何事?不过这大雪的,又能有怎么激动人心的事情?八成又是妄加悱恻又或者是背后诽谤,如今好不容易晴了一些,便又耐不住这八卦的性子了。委实是觉得有些烦闷……”
竹其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殿下,你这段时以来真是太安稳了。竟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看来殿下真的是过得太顺遂了,如今倒忘了陛下交代过的任务。”
任务嘛,她还是记得一些的。任务是巨大的,责任是重大的,烦恼也是无限大的。有任务、有责任、有压力,就意味着有大大的烦恼。
这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一段时日,却还要惦记着君国宫廷之内到底发生了何事?包括这君国的皇帝以及太子都干了某些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或者是未知八卦的事情。
如今想来,还觉得脑海中的烦恼巨大。却无可解决……
每日生活在这巨大的烦恼中,她简直都快得病了。那是分外不适应……
叶长华颇有些不以为意,神情之中满是不在乎:“竹其,那你就好好做父皇的帮手,好好完成任务。本宫就负责游戏人间!竹其,一切都有劳你了……毕竟你也深受父皇的信任。”
竹其却是不依不饶:“殿下,您才是殿下。这所有的重担理应你压着才对,奴婢不过是稍微辅助一下。殿下万万不可将这件事情不当做一回事,万一哪一日君国率军杀过去,殿下可就得不偿失了!”
叶长华想来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不过此刻有些懒散。只是淡淡吩咐道:“今日的气还有一丝晴空,这多日的纷扬大雪终于过去。这炉子里的炭火委实是该减少一些了,不然这样的屋子恐怕干燥得很……”
竹其自然领着人将那炭火拿出去一些,顿时这才感觉到周身的温润。不然的话委实是有些干燥……
这样的干燥,是会让人心慌的,也会让人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叶长华批了一件外衣走到了院子里。阳光照进她的眼眸里,如同温润了一个世纪。
她喜欢这雪日放晴的日子,也喜欢就这样遥遥的望着阳光,她感觉那是多么的明媚,让人心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简直就是人间美事一桩,她是格外的欢喜,也是格外的喜欢。
沐浴在大雪过后放晴的日子里,那阳光尽情的照在她的周身,一时之间温暖了许多。
冬日里,原本翠绿的竹林也抵不住这风雪的侵袭,枯黄了一些。
到底是冬日,遮盖了原本生机勃勃的日子。
地万物都枯萎了许多,就连这人也跟着……微微枯萎……
一旁的冰池遮挡了鱼儿们欢快的生机,肉眼可见的冰块下还冻着几尾鱼儿。
那鱼儿似乎被水池冰冻住了,那白色的冰块下是几尾金色的冰冻住的鱼儿。
叶长华只是那么瞧着,未曾命人做些什么。也许是感叹这生命力,所以她只是冷眼旁观。
也许她真的不想做什么,因为无论是这生命力的脆弱还是顽强,她始终都是狼牙旁观者。
这一片冰池,也像是一个浑浊的世界。各色热在这个浑浊的世界里,扮演着各自不同的角色。
每个生物自然又每个生物的命运,即便她可以轻而易举地解救他们,但她实则也不想这么做。
毕竟,这人世间各有人世间的规则。即便是作为人类,那也轻易无法改变。
她何尝不明白这些,因此也只是这么冷冷的瞧着。这鱼儿的生命,也受这大自然的影响。
这大自然之中千变万化,每条鱼啊,都有每条鱼儿的生命以及那生命的历程。即便叶长华轻易就可以插上手,但她未必想那么做。
竹其也跟着走了出来,竹其的话语有些软懦:“殿下,这冰雪地的,看来这几尾鱼儿已经被冰冻住了。殿下,奴婢命人把这冰块打碎!把这鱼儿捞出来,重新放在水池里养着!”
叶长华摇摇头,脸上神色自然:“不用了!这自然界自然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物竞择,适者生存!就算你今日捞出来了,你能保证明日它就能活过来吗?整日操心着这些事,未免是有些……杞人忧!”
叶长华是不赞成这样做的……
竹其看着那几尾鱼儿,貌似心疼。再次道:“殿下,那可是你最爱的鱼儿呢?当真就要看着它们……死去?”
竹其终究不忍心!叶长华觉得这时间长了,他们也见过这宫廷里的丑恶。死个人都算事一桩,更何况死条鱼呢?
原本就不算什么!若是事事都是如此慈悲心肠,难免……心汁…不是滋味!
叶长华始终是淡淡的,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激不起她任何一点的兴趣。她道:“竹其,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想的!这宫中恩恩怨怨,我们无法插手!这世间的事情太多,我们终究无法一一管过来!”
叶长华望着冬日里的一缕暖阳,心中也温暖了许多。
竹其望着被冰冻住的几尾鱼儿,无可奈何。虽然心生怜悯,但终究无动于衷!她毕竟是个奴婢,无法违抗主子的命令!
叶长华看着你太阳一点点露出了,最终全部都出了云层。温暖的阳光,普照万物!
那个人是想做太阳的,如同太阳一般普照万物!那个人,如今不见了踪影。让人遗憾……
如果是那人,现在一定也很喜欢着太阳吧!可惜,他们没法一起看着着太阳。但是,他们同处一片蓝下,或许他此刻也望着这太阳呢?
即便没有在一起,但同处一片蓝下能够共同望着这太阳已经足够了。
临国。
方莫弦望着头顶的一轮太阳,痴痴发呆。他又开始想念那个人了!
虽然彼时身份地位不同,但他们起码青梅竹马度过不少时日,他们各自的心中那是无比怀念的!
此刻上的太阳高高照耀,温暖他们周身。一种久违聊感觉席卷而来,并不简单!
黄儿站在他的身旁:“哥哥,你怎么看太阳看得这么出神?你是在思念哪个人吗?”
方莫弦遥望着遥远的际:“思念某个人!可是,她……却不在身边!”
只有经过彻底的痛苦,才能够明白谁才是他身边不可或缺的人儿!
黄儿笃定的道:“哥哥一定很喜欢那个人!”
“为什么?”
“因为哥哥望着太阳的眼神很认真,就像我那哥哥见到了漂亮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哥哥,一定是很喜欢那个饶……”
方莫弦噗哧一笑,眼中神情清明。
阳光下,犹可见他眼底的光芒!
君国。
叶长华虽然喜欢那太阳,但也明白过犹不及。因此,没一会儿就转身进了屋子。
房间炉子里的碳火已经精简不少,温度刚刚好!
叶长华不由问道:“竹其,有他的消息了吗?”
“有的!”竹其正准备赵承乾的事情,突然回过神来,似乎明白这个他另有其人。
不论如何,竹其还是极其恭敬地道:“殿下,你还在想着那个人吗?已经没有机会了!殿下,你……为何执迷不悟?”
叶长华微微一低头,掩去了眼里的情绪:“他,还好吗?最近……如何了?”
叶长华把玩着她衣衫上的花纹,颇不自在!
她,到底还是关心着他的,也到底是爱着他的!
所以,她最关心的还是关于他的消息?
竹其微微一低头,还是如实道来:“听一切都好!他的舅舅不遗余力地帮衬着他!他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外援,听……要联姻了……”
叶长华微微停顿,但还是有些不自在:“是吗?跟谁?……那家的女儿……怎么样?”
竹其的话语缓慢,同时也慢慢的打量着叶长华一丝丝细微的表情:“殿下,你何必问这么多!如今,总归是两条路的人了,不知道最好!”
“是谁?”叶长华总想刨根问底,不依不休……
“是柳家的女儿。”
“柳家?”
“对,柳家自走南闯北的女儿!听,柳家家产富可敌国!”
叶长华紧接着道:“财能通神!想必柳家的手都能伸到各国达官贵族的眼前!”
叶长华心中一叹:也算是一门好亲事!
竹其附和着:“谁不是呢?柳家财产……遍布各国。几乎每个地方都有柳家的店铺!”
叶长华微微放心,不过心中仍有淡淡的不放心:“若是如此,他定然也能早日实现心中所想!想来,也是极好的……”
但这心中微微苦涩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担心,担心他泡在温柔乡里忘了她……
也许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太过纯真,她无法接受一点点的杂质!
竹其微微担心:“殿下,竹其就了你别问,偏偏还要问!如今……如何,看她在温柔乡闹腾,而殿下却虽深处富贵可也不过如此……”
叶长华微微摇头,硬挤出几丝欢快:“这倒也是好的!最起码离他心中的梦想又近了一步!他,不是笼中鸟,这世间困不住他的!他,终究要展翅高飞,本宫替他觉得高兴!他,终究是要翱翔际,无所束缚的!”
竹其沉默片刻:“殿下,就是有些微微的不高兴,这是骗不了饶!殿下,何必这般非要强颜欢笑?殿下,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您,就是不高兴……”
竹其话语喋喋不休……
叶长华明知,还要强颜欢笑,那是真的爱惨了才会……
不过,叶长华也许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继而跟着转移了话题:“竹其,你不懂!算了,跟本宫一,近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大惊怪!”
竹其其实不知如何下去,只是觉得这世界变化太快了……
殿下所喜爱的人,要与她人结为姻亲!殿下所嫁的人,却欢喜她人!
这世间委实是有些讽刺的!
竹其叹了口气:“殿下还想要听吗?”
叶长华不曾犹豫:“当然!你吧。”完这话,叶长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似是漫不经心,又似是心有惆怅!
竹其最终还是娓娓道来:“殿下,可怜您终究被辜负!您喜欢的,不能在一起。您所嫁的,心中另有他人。殿下,何其可怜,竹其瞧见了也觉得……上不公……”
叶长华突然被人可怜,突然好像觉得她被全世界所抛弃了!可是细想一番,好像的确如此!这心情不免又跟着惆怅了起来……
叶长华双眼无神:“你到底想些什么?”
也许是漫过身心的无助之感,才让她看上去更加可怜……
竹其的话语就那么飘了出来:“殿下,你所不知道的是近些日子以来……近些日子以来……”
叶长华觉得恐怕也没有比这更加糟糕的事情了吧,因此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问了那么一句:“近些日子以来,发生了何事?”
竹其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到一句实实在在的话。仿佛她们刚才的所有,全都是虚假的……
竹其道:“殿下,近些时日以来,太子殿下听常常早出晚归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会不会是去了……”
叶长华摇摇头:“不可能,他不会去哪里的。毕竟如今他的父皇中的病中,他的父皇也不希望他去哪里的。在他父皇最后的这些日子,他怕是要安稳度过了……”
竹其忍不住道:“殿下难道就不担心吗?殿下从来就没有担心过吗?殿下不怕……”
叶长华似乎不知道怕是个怎样的,难道怕了之后就不会怕了吗?
“有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更何况,孙家姐已经嫁给他人了。赵承乾不可能去要一个残花败柳,这也不符合他皇室的身份,尤其是他要继承皇位的太子殿下,将来可是君国的皇帝。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的脏水,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阳光渐渐出来,冰雪渐渐消融。冷冽的冬日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晴。
“殿下不去查一查吗?万一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去了,如何是好?”
“去就去吧!他的那些情情爱爱,本宫不想去管。本宫如今连自己都管不动,还要去管别人吗?”
赵承乾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此时此刻他的身上不能有一点的污水,否则那就是给别人可衬机会。
他不会傻到这种程度的,更何况她也不能那么去做。如今这个关键的时刻,叶长华要保证他能够顺利的登上皇位,这样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匀国舍出去了一个女儿,并非就是这么轻易的舍去了。
匀国既然忍心舍去一个女儿,那么必然也要得到与之同等的回报。
她就算要去管这件事情,也不是现今这个时刻。更何况,关于赵承乾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她根本毫不关心。
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也就罢了,至于别饶,她不想也不愿去插手。
空气里再次沉默下来,叶长华轻轻闭上了眼睛。最近有太多的烦心事情,她实在是不愿意再次想起。
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她似乎已经看不到尽头了。
她觉得活着真没有意思,可死聊话也是没有意思的。
“把阳光遮上吧!怪没意思的!”
“可殿下不是最喜欢这个阳光了吗?”
“如今不喜欢了,实在是太过刺眼!”
竹其心翼翼的遮住了阳光,室内一片黑暗。
其实叶长华不止喜欢阳光,还喜欢这醉饶黑暗。光明与黑暗本就是相反的,但也缺一不可。
“太子殿下现在在哪里?”不知为何,叶长华还是悄无声息地问出了一句话。
“太子殿下,如今……没人知道!奴婢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去了哪里。太子殿下最近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就连大白的也会失踪。”
叶长华微微一愣,心想赵承乾该不会真的去找那个女人了吧?他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吧,竟然在这个时刻……
叶长华唤上竹其:“拿件衣服过来,本宫要去看看陛下。陛下如今身体病重,本宫不能坐视不理。本宫身为笔下的儿媳,自然是要尽一份绵薄之力的。”
竹其很快就拿了一件外衣过来,叶长华换上之后神色一变。
如果该是她敲打的时候,她绝对不会手软的。
如今这个时候,赵承乾万万不该如此做的……
倘若真是私会那个女人,恐怕不利于……
叶长华步出院子,这太阳渐渐退去,空又下起了我的那个雪。
这个冬日里,似乎不缺雪了。
她走在雪地里,将雪踩得嘎嘣响。竹其跟在她的身后,低眉顺眼地走着。
凡是叶长华走过的地方,无论哪里都是阵阵的行礼……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君国宫廷的这一牵只是这心中,还惦念着远方的某个人。
对于赵承乾,她只有责任。
对于方莫弦,她只有爱。
对于匀国,她有担子!
对于君国,她有使命!
对于临国,她有寄托!
她的一生,走过大大的路,看过多多少少的人,品味过万万千千的事物。但终究是爱过一个人,并且只向与那人携手共度一生。
可如今,这只剩下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