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里听风雨,烟雨江湖烟雨中。再看茫茫好风景,一重山峦一重忧。
听风阁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听风阁的第一层是一个小小的花厅,茶案摆设一应俱全。虽说小了一点,但是精巧灵动,也是颇为可爱。
听风阁的的二层是两间陈设极简单但物件一应俱全的卧室。乌木雕镂的大床上放着一卷素色天蚕丝锦被,卧房里也是各自配了桌椅橱柜,统一的乌木色调,油润黑亮而不失沉熟稳重。
听风阁的第三层是一处及宽敞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摆设,只是空空荡荡的一个非常开阔而空荡的房间,房间四处用是用云母石薄薄的做了一片的窗子。白日里,灼灼的日光射不透,只能淡淡的透过这有些微黄的云母石薄片散着一层光晕。夜晚时,清冷的月光穿不出,亦只能柔柔的透过这些纹理细腻的云母石薄片洒下一地的零零光点。
这听风阁与烟雨楼是叶琛初入府时命人修建的。
据说这两处庭院皆是按着绛侯府里的两处庭院的样子建成的。
据说这两处庭院皆是为了安抚叶琛的思乡之情而建的。
据说这两处庭院建造时,叶琛日夜兼工,比这建筑的工人还要认真仔细。
只是这两座庭院建好后,叶琛来的却是极少。
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假山细流一应俱全,却独独少了一抹人气。
今晚,这听风阁里却是少有的热闹。
虽然今晚听风阁里也只是有三个人在屋内闲话家常。
屋内的三人声音并不大。
屋内的三人说的话也并不很多。
喝两口茶,说几句话,断断续续的,气氛倒也是不冷不热,不紧不松。只是始终都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日久方见的激动之情。
只是屋里没有,却也不代表这听风阁的四周处处没有。
屋外,一个蓝色的身影悄悄的隐在一片淡淡的隐隐里,静静的听着里面的谈话。这人微微将身子靠近窗棂,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偶尔有些细微的起伏,也将这些多余的动作都融进了树的影子与穿林而过的风中。
若没有人特特的留意他的方向,哪里能有人看得出来他呢?
这蓝色的身影便是之前默默坐于叶琛这场盛大婚宴的宾客席中的蓝衣公子。
这蓝衣公子便是那个遥遥对着慕容婉敬了一杯清酒的玉面郎君。
蓝衣公子本就生的眉清目秀,朱唇玉面。此时眼鼻之间围了一条墨色的面罩,跟显得肤色如玉,明眸如漆。
蓝衣公子半蹲在床下,眉头微微皱着,如暖玉一般的脖颈稍稍向前伸了伸,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这佩剑的剑鞘通体黑色,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花纹装饰,暗暗的哑着光,若不细细看过去,都不太能注意到这一柄剑的存在。
天色越来越暗了,便是连头顶上的月光都时不时的会被偶尔飘过来的几朵云彩遮住些许光芒。蓝衣男子在听风阁下蹲着也约莫有半个时辰,脚下也略略的开始有些发麻。
“十七公子,你便是如此执拗的话,定会是要赔上性命的。不若慢慢筹谋,徐徐而来岂不是好?何必定要这般浪费呢?你与小诺都是大好年华,如此这般岂不可惜了了?”刘景卿在屋子里说着话,声音里透出了些许的着急与无奈。
“我……我着实没有那么多时间。这些事情务必要速战速决的。”慕容婉淡淡的说道。她的话音里听不出是喜是忧,只是也透露出些许的不得已。
“你怎么了?”牛柳扭略有些讶异的说着。他这般的惊讶也勾起了窗子下面蓝衣公子的好奇心,不由得又贴近了一些,想要将他们的话听得更清楚一点。
“如今我自不能在这里呆上许久。呆的久了破绽就会多,日后怎么能成大事?像这种私人恩怨,自然是要速战速决,打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方才是上上之策。莫非是要等到大家都有了防备才出手,这才是大大的不应该。”慕容婉清了清嗓子说道。
她说这话清晰而流利,没有一丝丝的停顿,也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慕容婉说着话,就好像是背了上千遍的稿子,任凭对方是谁,任凭外面环境如何改变,仿佛她都已然准备好了所有的答案。
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了进去。
她也将所有的答案都烂熟于胸了。
“你骗谁呢!”忽然间,刘景卿怒了。
从来不见有多激动多动怒的刘景卿居然怒了。
手里的茶杯“仓啷啷啷啷”的碎了一地。原本手中上好的茶盏,现在四分五裂的躺在了地上。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屋里再没有人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你便是愿意被人当做先头卒子使唤,我也是舍不得我教导多年的徒弟被人如此浪费的。”刘景卿叹了口气,尽量缓了缓语气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你并不是这种意气用事,逞一时之快的人。”
“是。”慕容婉也从未真真正正的见过刘景卿发怒,此时也是被吓了一跳,回应的语气更是唯唯诺诺的。
果然,只要人活得时间够久,便能够经历许多不一样的事情。
慕容婉从来不知道刘景卿居然能发这么大的火。
窗外的蓝衣男子也从来不知道刘景卿居然能发这么大的火。
本能的,这蓝衣男子身形一抖,自己淡淡的黑色影子,微微在窗户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小小的边缘。
便只是这一下,哪里能逃得过里面几位的眼睛。
此时,刘景卿发着怒,慕容婉愣着神,便只剩下这一直喝着茶在一旁冷眼看着的牛柳扭最为清醒了。
这窗外的一动,尽数落在了他的眼里。
“怎么?外面还有客人吗?”牛柳扭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杯子走了过去。
“牛公子。”慕容婉见牛柳扭就要出门,不禁朝着他喊了一声。
“嘘……”牛柳扭朝着慕容婉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忽一用力,瞬间将门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