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言书立马否认道。“我只是觉得，那老板来追债，若是那妇人不还或者无力偿还，到头来反而还是两母子的不是了。我那时候没有直接帮他们，是见那妇人是在售卖手帕的，不可能身无分文。她只有自己还了钱，让儿子知晓自己犯了怎么样的错，日后才会狠狠记住这事。而且，若是我们直接帮她们还了那钱，虽然母子两明面上不会说什么，可心底里还是会觉得，我们施舍于他们，将他们视为行乞之人，日后怕是再难抬起头了。”

听他如此一番分析，苏离倒是重新捋了捋思绪，好像确实是有些道理。言书是比自己想得周到些的。

“所以，你后来才帮助他们，还让那孩子母亲来暖庄做事？”言书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回头见她直直盯住自己，言书却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了。问了问道：“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当然不是，你做得挺周全的。我只是觉得，言公子不愧是太师府的公子，行事果然缜密。”苏离赞许之余还不忘调侃他一句。

言书又笑了笑，眨眨眼道：“好啊，我就是爱听你夸我。”

“好啊，言公子不仅生得聪明机灵，还能迷倒万千少女；气质宛若谪仙，六艺俱佳……”言书听她语气，一下便猜中了她的心思，忙道：“好了好了，莫说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苏离浅浅一笑，将白驹往前赶了赶，与言书并列。“我有一想法。今日到那乡镇，却见不少与方才那妇人一般的人。虽然在清和周边乡镇，可是依然有这样的人，即使活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富人太富，穷人很穷。我看，你暖庄现下也没什么人打理，不如挑些忠厚老实些的人，替你管管庄子。大多数都是农人，而你庄内不是也需要这样敦实的人来么？”

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言书赞许地点点头。

见他同意，苏离又继续道：“还有，那芍药花谷，仅仅种花也是太可惜了。而且芍药花期也短，过不了几日就没有了观赏的价值。那谷中不是有几处温泉么？之前许多人来看花，也有不少人都给了钱。我看啊，可以将种花一事搁置下来，用得来的钱将芍药谷改成专门的温泉谷。建得漂亮些，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人来的，那时候再雇些人来做事。如此一来，于你也是笔不小的收入，于那些难以生活的人也有了好好生活的盼头。”

“离姑娘，当真是奇才。不如别学调香了，我们一起经商吧，如何？”言书笑着调侃道。苏离急了起来道：“我和你说正经的！”

“好好，我肯定依你。而且你说的这事确实可行，我情不自禁地夸了一句罢了。后边还有呢，在我看来。离姑娘天姿聪颖，心地善良，如天外飞仙……”还未等他说完，苏离便先行扯了扯缰绳，一下甩了身后人好远。

“阿离，你当心些……”言书迅速追了上去。

到了山脚，苏离便先行上前拴住了白驹。言书在她后头赶来，试探地说道：“怎么了，竟然如此谦虚？”“对，我向来谦虚谨慎。”背过身，背起了自己的小背篓，开始爬山。

苏离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要求来做最讨厌的事情。可是想到为了调香，又宽容了些。爬山就爬山，本姑娘可不是这样轻易被区区一座山给折服的。想到这里，苏离又更加快速地走了起来。

“你慢些，这山里头可不必其他地方，蛇鼠虫鸟之类的可多了，尤其是……”“别说。”苏离转身，及时制止住了他将要说出口的话。“别提，就不会有。”苏离自信道。

言书识相地闭了嘴，看着她背影，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笑个不停？”苏离终于忍不住问起他来。“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背这个背篓好看极了，很像是常常帮来师父采药的乖徒儿。”

他发誓，此言绝对是肺腑之言。

苏离不理睬他，转而聚精会神地开始寻那些上午时放置在格中的香草香料。果然，干制的是不太能看出差别来的，可新鲜的却不一样。师父介绍的果然不错，这山势果然滋养出许多类品香草。

可这些都不是最让苏离高兴的，前方一斜坡，有着一珍稀药材，一株重楼。那斜坡有水源泄下，土质滋润，育出了重楼。只是有些难以采挖，苏离把背篓放在一边，拿着一小铁铲，移步到了它边上。

“怎么去那了，那是什么？”言书也走来这边，照看着她。“这是重楼，又叫七叶一枝花。挺难得的，之前听师父提过。虽然不用来调香，可是送给师父也是极好的。他老人家日日研究些怪病，我也弄些怪药给她。”

慢慢刨土，根部渐显。苏离用手帕将它根茎缠住，轻手轻脚的，可算完整得刨了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她直接跳下来，把言书吓了一跳。“看，”她把药亮在他眼前“如此一来，师父更不会怪我误了半日的课了。”她又将重楼置于背篓底层，以免晒到。

手上沾了泥，可她却没有太在意。又背起篓子继续寻找着其他香草。言书把自己的帕子沾了水，追上她，把她手拿过来准备仔细擦干净。“我自己来吧。”苏离觉得不太自在，自己夺过了帕子将手擦了擦。

气氛忽然怪异，苏离感觉到不适，随即加快了速度。忽然脚底踩空，重心倾斜了过去。言书赶忙上前护住她，两人顺势滚下斜坡，眼看苏离脑袋就将撞到那块山石，言书迅速伸手替她挡住，手背则重重撞向了山石，瞬间痛麻无极。

可他却不喊痛，只是看着身旁这人，“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被伤到？”苏离赶紧摇摇头，又迅速起身，把他手扯过来，原本白皙的手背已然红肿一片，还渗着鲜血与沙石。拿了自己身上干净帕子给他伤口缠住，又四处看了看，想找找有没有当下能用的药。言书却拉回了她道：“没事的，小伤。”

苏离却不允，她急道：“什么啊，你等着，我马上回来。”说罢赶紧走去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