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扫视一眼,又觉得眼前明晃晃的一片,十分扎眼。“你,你们,一个都不许过来。”清风发了狠劲,开始出言呵斥。原府内的侍从明见此纷纷闭上了嘴,眼前这位平时是最随和不过的,也就是这种随和的人一旦生起怒来,后果绝对是不可估量。
可那些随着县主过来的丫头们却不清楚,她们自然不怕,只当是催新人的一个环节,纷纷出言“劝说”着。其中有人还妄想上前捉住新人,被清风一把掐住手腕不得动弹。那名侍女吃痛,赶紧退了回去。既是知晓那人是动真格的,便不再有人上前阻拦。
那名媒婆见此,心中直呼要完,自己多年来积攒的美誉可不能毁于一时。若是传出新人不和,罪责可是怪在自己头上的。可这媒婆也还算有些眼力见,并没有当众阻拦,而是偷偷尾随着。瞧见清风正欲将人送进厢房,便一下冲了过去,死死将那门拦在身后,慌忙道:“不可如此啊!大爷大爷,新人新婚之夜独守空房乃是大忌,有损气运的!言府既是有头有脸的门户,便断然不可如此啊。”
看着眼前这穿红戴绿的妇人,清风并不想与其多费口舌,只是继续沉声道:“你让开。”
见劝说不成,媒婆快速转移了目标,她上前佯装着样子想用帕子替言书擦擦手,果不其然言书立马将手抽开来。如此一试她便也知道肩上那人还是有意识的,便立马开口央求道:“言公子,今日大喜之日,不该浪费这美景良辰。和和睦睦也算是积了福,再不济,就当是哄哄老太师与老夫人高兴高兴了。”这媒婆着手接过许多对新人,自然最清楚为何会有这种情况的产生。
“我一会儿过去。”言书稍稍抬起了头,平淡地交代了一句。
媒婆一听如此,便立马开了笑颜,一面连连答应着,一面识趣地让开了路,还不忘为其打开了门。
随着脚步声渐远,言书不再颓败着,自行挺直了身子。无比正常地进了门,回头对着清风道:“到了时辰喊我便是。”说罢又关上了门,留着清风独自站在门外焦虑。
根本没过多久,那媒婆又再次一脸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见了清风又立马热情道:“吉时已到,该让新人过去了。”
清风则是盯着那紧闭着的门,又道:“再等等,再推一推。”
媒婆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得也立在一旁等着。
里头言书和衣正躺在床榻上,看着一处发愣。外界的声音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脚步声、交谈声、风灌进窗户的呼啸声,甚至烛火燃烧的滋啦细音,却独独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有如水的平静,如镜的透明。
他知道那烦人的媒婆又来了。起身开了门,没有做任何停留也不用任何人引路,到了挂红披彩的房间。门外那人正报到一半,言书便伸手推开了门,引得旁人有了一瞬间的哑然。
里头显然还有两名陪嫁侍女在收拾着台面,一见外头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便双双愣住,被媒婆催了两次才匆匆赶了出来,还不忘向其行礼问安。
言书四顾一周,见里头红澄澄的,只觉得无比刺眼。
众人快速摆弄好一应物品便接连退出了房门。清风在门口处看着,直到公子给了自己眼神,这才将门合上。
覆着盖头的人儿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心中却暗自留意着来人的动向。只是那人进来后便坐在桌旁,之后再也没有了声音。县主鼓起勇气轻轻唤道:“你不看看我的模样么?”
闻言言书站起身来,快步向其靠近,随后伸出了右手。阅读书吧yshuba
县主正犹豫着该不该覆手上去,还未下决定便被那人拉了起来。与预期不符的是,那人只是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并未触碰到自己分毫。
言书将其带到桌旁,客气道:“坐。”待她坐定,言书上前毫不犹豫掀开了红色的盖头。终于现出真容,眼前这人杏眼桃腮,红妆精致,看起来算是温柔。
言书向其微微点头致意,随即将那早已准备好的合衾杯中斟满酒,再转头对其道:“请。”
整个过程都无比快捷又有一丝草率,县主甚至都还未曾细细看过他。自从上次在宫中远远见过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
烛火映得县主脸颊绯红,她顺着言书的意思端起靠在自己那头的酒杯,还未碰杯,就见他率先将杯中佳酿尽数饮空。不甘落后,她亦灌下满杯,酒很香也很辣,甚至或许匆促以至于被呛到了喉咙,立马剧咳了几声。
言书坐在她对面,等待其平息下来,再给其递上了放在桌上早已备好的手帕。她则接了过去默默替自己擦了擦。
“县主。”言书率先开口,他不想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嗯……?”县主应声后才觉得不对,痴痴看着他。如今合卺酒已饮,从此以后便是夫妻了,照例是不该如此的。
言书未曾在意是否多有不妥,而是继续道:“县主初来乍到,或许有些不合县主心意的地方,还请海涵。从今往后你我为夫妻,那便是需要互相扶持与理解。我不会约束你做什么,同时也请县主不要过于在意我。”
他语气恳切,眼神也无比疏远认真,一切都中规中矩,自己如今与他也毫无意外是一对陌生人。县主亦认真看着他,可他具体说了什么,却只听了一星半点。自己实在是,太想念这个人了。他说着话,她听着便也只管连连点头示意。
她看见他的手,看起来修长白皙却又宽厚有力,没有一丝瑕疵。就算对坐着却也时刻与自己保持着距离,虽然结发束冠,可他看起来却没有一丝的老成凌厉,反而多了一丝冷静的温柔。
总之这人,在自己眼中是好的,极好。
“既然县主都同意,那我也放心。眼下时候不早了,县主早些歇息。”言书起身向其微微行了个礼。完毕便要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县主也跟着起身,匆忙叫住他。
“既然得相敬如宾,那定然是先学会如何敬着。我回自己房间,这里自然属于县主。”言书言语流利,话语所呈也严丝合缝,没有破绽。对面人竟然也找不出什么驳回的缘由,只得又点了点头。
他不喜爱自己,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当初父亲母亲告知自己将要嫁入言府,自己是高兴了许多个晚上的。担心自己不合他的心意,她便处处要求自己,要温柔待人,要知书识礼。
然而,皆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