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继续柔声哄着她道:“你还未给姑娘起名字,我听母亲说,姑娘该是润字辈。母亲想了许久,统统不甚满意,你是孩子母亲想来也是你说了算的。嗯?”
苏离静静等着,却没有等到回音。
再一看,那人已经彻底闭上了眼睛沉睡了过去,像是终于可以休憩一番了。
可苏离亦明白,如今她这一睡,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看着她眼角不断滑下的泪水,苏离亦感觉到眼中慢慢模糊起来,眼泪温暖的,她的手也是。明明还有温度的,却仍旧是被宣判了末期。
突然进来许多人,她们一来就将苏离请了出去。
府中人消息传得极为迅速,方才传出大夫人不好了的消息,现下就已经有人开始焚起了冥币纸钱。袅袅的白烟四散飘着,还不忘来苏离身旁绕上一圈。苏离本就对其极度生厌,眼下内心又心浮气躁,更是看不得这景象。
满月看着姑娘的脸色愈来愈不对劲,欲想上前搀扶住,却被姑娘抢先走开。
苏离匆匆至那些火盆旁,厉声道:“谁允许你们这样的?!”
众人皆是一惊,却瞧见如今这位是不好惹的,连连道歉告退,将东西都带了出去。
“姑娘。”满月缓缓行至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唤她。
苏离偏头看了满月一眼,又立马握住她左手,仿佛觉得一只手不够,又覆上自己另一只手把满月死死牵制住。“我们回去吧。”苏离木然道。
满月依着姑娘的意思,陪着她一直走。
又走了几步,苏离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天,像是提醒道:“满月,天亮了。”
满月抬眼,见周遭依旧是黑着的,可远处确实有了些泛白的迹象。满月盯住姑娘,怕她会生出些什么事情来。“姑娘回去睡吧。”满月一面提醒着,一面扶住她走。没过多久却渐渐感觉怀中人开始力不从心,脚步拖沓着。“姑娘!”满月大叫不好。
好在及时,身后有人正好接住了马上要倒在地上的苏离。
白落衡在安置好母亲后就立马赶了过来,见苏离主仆二人悠悠走着,也不打算打扰,只得默默在后头看住。在见其状态不对时便立马上前扶住了她。
白落衡一面将她抱起,一面吩咐满月道:“叫医师过来。”
怀中这人宛若失了意识,任凭自己怎样唤她,皆没有一丝回应。不清楚她是否真的消瘦了,唯一了解的是手中的分量实实在在轻了许多。
“苏离……”白落衡将其放在床榻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期望能有一丝的回应。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的,那人紧紧闭着双眼,丝毫不肯抬起一分。白落衡瞬感呼吸都慢了一拍,周身渐渐浸生了冷意,是一种蔓延着透心蚀骨的冷。
医师匆匆赶来,一察苏离的面色便立马从药箱中掏出了一小瓷瓶,交代着满月赶紧给病人服下。“此为提气丹,夫人眼下血气不足,需得立即滋补。”医师一面诊治一面向白落衡解释着。尺度文学hix
随后便是繁琐的施针程序,眼看着医师毫不留情地将纤长的银针刺入病人血肉,白落衡心头一麻。“你当心些。”白落衡提醒着道。
“是,在下自然不敢怠慢。”医师亦恭维地附和着。
半晌后,医师才缓缓开始擦起自己额上的细汗。要不怎么说,任何驻府医师都是锦衣玉食却同时也是极不容易的,这府中一旦有主子生了病痛,不论何时医师也不可推脱,只能竭尽全力救治。
白落衡见那医师像是动作缓和了些,又立即询问道:“可缓和了?”
“是。夫人是休憩不足导致的疲累过度。而且近来尤为严重,今后万万不可再熬夜了。今日尚未酿成大疾,可若一直如此来日却不可估量。”医师明说着病源。
休憩不足?白落衡泛起疑惑,夜间突发意外她忙碌了一夜不假,可又何至于此?再者苏离并非病恹恹的娇弱女子,怎的就熬一夜便生了急病?可他定睛一看,沉睡着的人眼底泛起的淡淡灰色却也不假。而且方才自己确实也感受到了她的日渐消瘦。
“行了,我知晓了。有劳医师了。”白落衡将其遣走,另外便传了满月问话。
并不想耽误太多时间,白落衡清楚满月也是忙碌了一夜的,他开门见山道:“你家姑娘这些日子究竟是忙些什么?就算夜间不休息也不肯放弃的事,究竟是什么?”
面对白落衡的不容置疑,满月坦言道:“姑娘近来看书看得勤了些,或是那些医书不甚理解,所以便好学了一些。二公子又……何出此言?”
见其还藏着掖着,白落衡便直接道:“此事乃是你家姑娘的病因,你若知道,往后便该劝解些。她如此勤奋好学,来日我便让苗先生不必再亲自教她了,既然她这样好学,便自学成才吧。”
“不不……”满月慌忙否认着。“姑娘……也不全是学苗医师给的医书。近日她将那些……刀谱也翻出来看了一看……”
刀谱。白落衡大概能知道是什么。曾经自己送给过她好些书,只是……如此说来,自己也有责任。早些时候告诉她要带她去练刀,她定然是不肯表现的落后,昨夜定然是又恶补了一番。
“你去休息吧。”白落衡没有继续追问她,而是准了其下去歇息。满月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偷偷瞄了瞄门,可早已经被他关得严严实实。
白落衡看见她的小动作,便自行解惑道:“你不必挂心,你家姑娘并无大碍。”
满月现下才算是安心了片刻,随即按照吩咐退了下去。
白落衡重新回了房内,眼前人安静睡着,什么都没变,就是似乎感觉她表情轻松了不少。这人有时候心眼跳脱,有时候又心眼挺实,白落衡一时间竟然无法评判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安静时眉眼轮廓显得温柔极了,似乎比平时更是可人些。
渐渐的,白落衡亦生了困意。他就这样安心地靠在床榻旁静静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满月却并没有熟睡多久,她心中总是忐忑不安。自己没有亲耳听见医师的话,心中也实在是没底。天刚大亮,满月便只身前去回春堂请了苗医师过来。
清晨的将军府府内有些出人意料的安静祥和,苗三石只是感叹着,可其却不会知晓藏在这静穆下的还有死亡的气息。
满月率先悄悄推开了房门,见里头两人都还在静悄悄地熟睡着,满月又有了一丝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