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晓了。”苏离平静且平淡地回复着他。
其实是不知如何回复,这目的过于纯粹了,不像白落衡的作风。不过更意外的是,心中竟莫名其妙感觉是暖和的。
白落衡想起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只是临别时交代着“莫去看账,按时吃药。”
只是苏离并没有回复,只是低着头玩弄着自己衣袖。方才白落衡的那番话坦诚得令自己有些内疚,绝不欺瞒,这样绝对沉重的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好像有了分量与保障一般。
只是,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绝对的事情呢?有的事情若是自己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么他这份承诺像是十分不值得的。没有回应与对等的事,看起来都是不太值得的。
还未等自己将书信收起来,满月匆匆而来,神色有些意外的慌乱。
“怎么了?”苏离站起身,将书信也攥在手中。
“姑娘,宫里来人了,要姑娘过去。”满月一脸严肃地解释着,罢了还不忘回头看了看外头,“不像是好事,还派了特使来。”
宫里。苏离稍稍理了理思路,为什么,又是自己?
“姑娘?”满月又走过来了些,轻声提醒着她。
“嗯。”苏离茫然地点了点头,外头来了些面生的人,苏离见了便提了个心眼,又将手中的书信给了满月,要其好生藏着。
瞧着是两名宫内女使,应该是有些地位的,见了苏离也抹不掉那份趾高气扬。“请二夫人快些动身。”一名女使颇为躁气地“请”道。
因为家中生了白事,所以苏离全身都是素净地不行,头发更是没有一点装饰,与两名女特使成了强烈反差。两人见了苏离也是先上下打量了一番,过后才动身去外院。
“跟我过来。”一阵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即苏离就感觉被人一把扯了回去。
“哎……”走在前面的女使也听见了异样,回头看见一时间不明所以。可见来人气势凌人,看着应该就是二公子了,却不敢不给薄面。
白落衡瞥了她们一眼,匆匆甩下一句“等等”,随后便自顾自带着苏离回了竹院。
“待会过去,皇帝不管问你任何关于朝堂的事,你都不要发表任何看法。”白落衡一边给她披着外衣一边交代着。
“那个……我自己来。”苏离自行将外衣穿好,心里却是稍稍有疑,她小声道:“那我什么都不说?岂不是也不太好……”
“自然不是,皇帝不会一开始就问些奇怪的问题。若是他问你关于党争之事,你就不用回答,只道你不清楚。避重就轻也好答非所问也罢,我不信你没一点主意。”白落衡一面说道着一面接过侍女递来的珠花,自然而然地给苏离装饰着。
“嗯……”苏离点着头默默应着。
白落衡又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端详着自己精心完成的“作品”,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不必惧。”白落衡又提醒着她。
“自然不会。”苏离也看了看对面的人,见其神情微妙,像是看着什么好玩的东西。315315z
苏离眯着眼睛怀疑得看了他一眼,自己则跑去镜前看了看,方才只顾着听话想事情,竟然忘记了是谁在自己面前摆弄着的。左右都看了看,也没有什么不妥,花色配饰简单,倒是多了两分小家碧玉的意思。看不出来他审美还挺合自己心意的。
苏离忽然萌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白落衡若是位女子,怕也是位曼妙可人的。
“我没故意使坏。”白落衡站在后边颇为无奈地道。
苏离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影,被拉长后竟然显得有些单薄。“我走了。”苏离匆匆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白落衡也同样跟着,一路上还是不忘交代道:“若问你府中的事,如实说就是了。”
“嗯……”苏离还是默默应着,内心却念叨他怎么这样啰嗦。
出来院门见到那两位女特使,白落衡便停下脚步没有再跟着她。只是她临走之际白落衡又拍了拍她肩头,一派正经道:“我在这等你回来。”
“嗯,莫要挂心。”苏离亦配合地回复着他。
那位皇帝陛下,自己也是见过两回的。心思深是事实,而且圣意叵测,就算是白落衡怕是亦无法预测到他究竟会说什么。苏离早就做好了胡诌八扯的准备。
泽宁殿内,凌王忽然被皇帝宣召进宫,本以为会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不料一进殿门,就看见前头的巨大书桌上竟置着一摞摞的画卷。
“父皇。”凌王进了门立即拜见着,身后的门也被立即关上了,光线瞬间暗了几分。
“嗯,起来。老二,你过来。”皇帝朝儿子招了招手,又继而面带微笑地拍了拍那堆“画山”。
凌王照着吩咐过去侯着,眼前的一副画卷也被摊开了,显露出了真容。
看起来是一副新作的山水图,颜色尚且跳跃着,还略微能闻见一股墨香。凌王自然也能辨别出来这就是自己父皇的笔迹,他画风一向粗犷但又有神态,自己从小是佩服他这点的。凌王凑近看了看,颇为认真地点评道:“父皇这画可是写的实景?儿臣总觉得眼熟得紧。”
皇帝看着儿子的神色,略微带疑色,又慢慢皱起眉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摊开的那副画作,正是自己昨日才作的画。
“错了错了……”皇帝一面自言自语着,一面又匆匆卷起自己的作品,继而将其晾在了一边。接下来他又从那堆“画山”中随意抽出一副,重新在凌王面前摊开。
这次不是山水图,而是正经的美人像。画上一位妙龄女子正面含笑意,身姿婀娜眉目柔情。
凌王眉头迅速皱了一皱,低着头像是看观赏着画作,实则正偷瞄着那桌上未拆封的一摞。这个架势,自己父皇的用意显而易见。
见儿子半晌没有反应,皇帝又颇为关心地问道:“不喜欢?无妨,还有许多让你挑选。”说罢他又拿来两卷依次摊开来。
凌王没有再看,而是抬起头恭敬地拒绝道:“此事不该劳烦父皇费心,是儿臣的不是。眼下此事并非当务之急,王府中有侧妃也能管些事务。”
“我就知道,所以你母后要让我亲自同你说,要你听一听。”皇帝也明示着,他亦不再管那桌“画山”,而是悠悠荡去一旁的椅上停顿歇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