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站在慈宁宫门外，方觅音微微仰起头注视着这熟悉的朱色宫门。有宫人进去通报后请他们进去，方觅音收回视线，正视前面的道路轻声自语。

迈过一层层门槛，慈宁宫的摆设变了许多，不过大都还是福寿安康的意思。老太后正坐在首位，脚边卧了一只白猫。见他们进来，那白猫扭头看了看他们，又卧下去打盹。

“觅音给皇奶奶请安，皇奶奶福寿万安。”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两人齐齐跪下请安，老太后嗳声连忙唤起。

“来，过来。”满脸慈笑的老人扶着椅子招手唤她过去，方觅音乖巧走去偎在她身边，话还未出口便已哽咽。

“皇奶奶，觅音好想您。”

“好孩子，奶奶想你。”太后伸手苍老的手，颤抖着轻抚着她的秀发。六年的时间，难得自己还记得以前那个周襄总是跟在她身后跑的女孩。

六年如一日，方觅音和周襄尚是少年时趴在她膝上向她撒娇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今日便成年喜结连理了。

两人一阵倾诉，皆是泪目婆娑。宫人移潦子在太后脚边，两人相继落座，这便让太后瞧见了两人腰间的玉佩。

她喜上眉梢，伸手指着周襄腰间的玉佩嗳声笑道：“这玉佩你们还留着呢？当初皇帝要送襄儿生辰礼物，这玉佩可是哀家帮皇帝挑的呢。”

方觅音掩唇轻笑：“觅音还记得当时他还骗我这一对两支的玉佩就是给我和他一人一支的呢。”

太后摆摆手笑道：“襄儿可没骗你，哀家知道你们感情好，挑这玉佩的时候就知道襄儿肯定会送给你的。”

方觅音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是吗……”

太后笑叹着，伸手将二饶手合在一起，看着两人怎么看怎么高兴：“到底是修成正果了，哀家也欣慰的很。”

方觅音抬眸直直看着慈祥和蔼的老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眉眼弯弯。

慈宁宫留了他们用午膳，下午时从慈宁宫里出来，方觅音走在周襄前面抿着唇一言不发。太后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她想事想得入神。

她的身份很复杂，不是正经的世子妃却占着正妃的位置。父母大丧，按理她该守孝三年不得婚嫁。可出事一月不到周襄便把她接回了世子府，府里皆以姐相称，那时她还以为周襄另有想法，一时也没想到这层含义上来。

“按理，你该守孝三年才能入府的，奈何襄儿实在担忧你无人照顾，又来求我同意把你接近府照料。”太后的一番话在方觅音听来可不是面上周襄深情，入她耳她便听出来太后有些责怪她让周襄坏了祖宗规矩的意思。

方觅音吸了口气，到底是亲祖孙。方觅音想得入神，连脚步也快了几分。周襄在后面出声唤她，她也没听见。最终还是周襄快步走来拉扯住她才让她停下。

“阿觅，你怎么了？”

方觅音摇摇头，挣开了周襄的手，回过神来她看见不知不觉自己已走到了一所废弃的宫殿。

“这里是……”

“棠云宫。”周襄低声道。

棠云宫，是欣贵妃曾住过的宫殿，原来六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宫殿废弃。方觅音往前踏了几步，半掩的宫门里杂草遍地，她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

“这地方，要重修了。”周襄低语，“很快它就会变成一所新的宫殿，皇上连名字都起好了。”

“叫什么？”

“永安宫。”

永安，永远平安。姨母的过去就要跟随棠云宫的重建消逝了么？

“周襄，我想进去看看。”方觅音低声道。

周襄抿了抿唇叹口气，宫闱禁地，刚才方觅音走过来时他已察觉到她必然要往这里进，但她的要求他向来无法拒绝，只好应道：“去吧阿觅，有我在外面守着。”

一直跟着他们身后没有存在感的乔这时站了出来，为方觅音推开了暗红色的宫门。随着门轴“吱呀”响动，荒凉破败的景色暴露在众人眼前。

提起裙角，方觅音心翼翼迈过宫门，站在杂草丛生的石板上。棠云宫很大，昔日只有欣贵妃一个主位居住，东西偏殿皆是空的。

她探眼望去，院中一侧的花园里藤树胡乱爬着还长着翠绿的叶。高高的草丛里藏着几朵淡色的野花，欣贵妃曾经在花园种的芙蓉兰花，此时也早已枯死，留下的只有生命顽强的野花野草。

花园旁边是一座石桌石椅，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但桌椅还是完好无损的。

四目望去，左右前后的房门紧闭着，等待了六年的时间等有人再次打开它们。方觅音站在主殿门前，迟疑的向门伸着手，迟迟不敢打开。

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她有些害怕。乔看看她迟疑不定的样子大大咧咧道：“你是不是害怕了？”

方觅音抿唇摇头又点头，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幽声叹道：“上一次来这，还是六年前，我不心打碎了她房中的一个花瓶，怕她责罚就把碎片给藏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便已没有机会了。”

“她？她是谁？”

“这宫殿的主人，已不在了。打碎她花瓶的第二，她便死在这宫殿里了，至死我也没见到她一面。”

乔站在门前听到这，总能感觉到门里透过来的丝丝凉意，她也向后退了几步，徒了台阶下，懊恼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里死过人，我们走吧，这里阴森得很。”

方觅音咬咬唇，还是转身往宫门走了，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主殿，一股阴寒从脚底漫上。她摇了摇头，低喃道：“姨母，我来看你了。这里很快就会被推翻重建，您的棠云宫也会同您一样，不复存在了。”

瞧这红墙黄瓦下的繁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凉。

“对了，她为什么会死啊？”走在离宫的路上，乔感觉身边暖和了起来，那所废弃宫殿带给她的阴凉感渐渐消失，她便按耐不住好奇向方觅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