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马腿这样短,接口还断的长短不一,就算接上了也不好看,倒不如照着另一条后腿再雕一条。我没有学过木雕,但看起来只是削根木腿的事情应该很简单吧?
这种想法很快便被打破了,光是木头的用料就难倒了我。家里厨房的柴火是白色的,可这木马却是棕色。细想来世子口里的德福用的应当是皇后宫里厨房的木材,我拿了这木马去问家里的伙夫,伙夫告诉我这用料不过是最普通的橡木。
我不认识树只好托伙夫为我寻一寻一段橡木,却没想到他给我带来的全是些细长易断的树枝。无奈之下我只好在家里四处搜寻长得像橡木的东西,爹娘房里的家具摆设我自然不敢去打主意,侍从的房间我光明正大踏进去扫视一圈,他们除了一头雾水也不敢什么。
这一圈转下来也消耗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我回到自己房里,坐在圆桌前撑着下颌思考,哪里还能找到棕色的橡木或者跟橡木的样子一样呢?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思绪,我一不认识树的种类,二没办法去直接砍颗树出来。能想到的方法都想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可行的。我爬在棕色的桌面上有些烦闷,等等,棕色?
我撑起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房中的圆桌,颜色与木马倒也相近,至于是不是橡木的我倒不知道了。我顺着圆桌往下看去,四个桌脚没有雕刻花纹,正适合锯掉一个做马腿。我想起教书先生过的三足鼎立,想来三脚的桌子要比四脚的稳些吧?
锯子好找,杂役手里的工具齐全,我叮叮当当的摆了一地。随意挑了个桌脚锯下来了,这第一步还不太费力。被锯掉一角的圆桌看起来还是稳稳当当,只是稍有些倾斜。不过这不碍事,只要别塌了就好。
这一地的工具什么都有,但与我手里的桌脚相比都有些大了。木雕木雕,想来是用刀雕出来的吧?刀也很好找,我院子外的侍卫随便找个人要了一把就有了,那么最后就是照着另一条后腿再雕一条一模一样的了。
这刀虽是刀,但对我的手来还是有些不好掌控。夜里挑灯削木头有些费眼,没多大一会就有些眼花,我把刀压在枕下,把木马和桌脚都放在枕边,打算明继续忙活。
我喜欢这种静静待在一旁,手里有活又不太累的感觉,特别是我削了一时间把桌脚削成了马腿模样后,那种巨大的成就感扑面而来。又是一过去,马腿已经削好,最后如何把它接上去我实在不会,只好托了侍卫帮忙。晚膳过后侍卫送来了安好腿的木马,我拿在手里打量十分高兴,接合处几乎看不出来缝隙,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这马腿被我削的不是很对称。
但再进行修改已是不能了,在我手里它只会变得更丑。
修好的木马放在枕边,我等待着下一次进宫的日子,把这木马交给世子。进宫的日子遥遥无期,我又开始为如何把木马送给世子郁闷起来。
日子一过去,娘亲始终没在唤我进宫。我跑去问她时,娘亲悠闲坐在桌前剥着莲子道:“你姨母刚被封为贵妃不久,皇上虽允许她母家人常进宫探望,但我们去多了可不好。”
我不是很懂娘亲的意思,皇宫里好吃好玩的东西很多,宫女们对我也很友好,我问娘亲为什么,娘亲却只是向我嘴里塞了颗莲子道:“音儿,锋芒太盛是会招人嫉恨的。”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娘亲的话,口腔里苦涩的味道蔓延开来,我一口吐出嚼开的莲子叫道:“娘亲,您没去莲心!”
没想到我很快又见到了他,那日我正在花园里同婢女们放纸鸢玩。掌纸鸢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名叫香雯。她掌着线轴我偶尔上手去扯两下,纸鸢飞的半高眼看就能直直飞上高空时,它打了个弯竟掉了下来。
侍女们忙去捡纸鸢,可送来风筝的人确是他,那个木马的主人。
他突然出现在这,我竟有一瞬间的欣喜,但很快我故意敛去笑意上前乖顺了福了一礼。
我本想用严肃的面孔对他,谁知道他倒先露出牙齿咧嘴笑了:“原来你叫方觅音啊。”
被人叫全名的感觉可不好受,我几乎从未从别人口里听见自己的名字。我伸手拿过了纸鸢,绕着他走了几步打量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笑嘻嘻道:“我可是世子,世子什么都知道。”
我撇了撇嘴,这世子身上总透着一股孩子气,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我的木马呢?”他出声闻道,原来是来问我要他的东西。
我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道:“什么都知道的世子殿下,你要不要自己猜一下它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神情紧张起来,冲我嚷道:“喂!我可是信任你才把它交给你的,你到底把它怎么了!”
看他着急上火的样子我心里舒服多了甚至有些想笑,“好啦好啦,早就给你修好了,跟我去取吧。”
我把纸鸢交给香雯,带着世子来到我的院子。到了院门口他自觉停住脚步,我回头看他一眼,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
木马被我好好包了起来放在柜子里,在衣柜的最深处有块白布,里面包的便是那只木马了。
我拿着木马走过去时,他正背对着我仰脸面对着我院外的一颗树。
“你在看什么?”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好奇问道。
他伸手一指树杈间一个不大不的鸟窝道:“我在看那是什么鸟。”
我收回目光笑道:“那是知更鸟,很漂亮的一种鸟。”
他点点头,回过头来一眼看见我手里的木马惊喜接过,仔细端详。“这是你自己修的?”
我颇为自豪的点点头,他看起来高兴极了完全忽略了那只马腿上的瑕疵,再次看向我时的目光竟有些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