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在一旁劝道：“冷静点，喝杯冰咖啡冷静冷静，要两杯冰咖啡。”

海潮记下后就转身回柜台，易南看着她的背影，刚才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她脖子上的纱布拆了，但是还是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脸好像也白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受寒引起的。

面前气氛变得沉默下来，易南和何瑜之因为同一件事沉默，黑牛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沉默，易南自从那天从医院出来后就不知道医院后续的情况。

何瑜之跟他简单说了一下：“明天是师父的遗体告别仪式，在牡丹山举行，仪式交由局里举办安排，后续的对师父的嘉奖或者其他事由蒋局和省厅安排。”说完他继续沉默下来，他很久没有那么安静的坐着了，刚才的愤怒暴走也好像并不能改变消除任何事一样的独角戏。

黄秋文的死对两人的打击都很大，局里也是一片哀悼，同僚去世因公殉职这是每个警察心底不能言说的痛，明天的仪式在会堂举行，去的人只增不减。

案件的调查也已经结束，没有辜负算是给了黄秋文一个交代，易南落寞的看着窗外。

梧桐树落叶成阴，随风飘荡的树叶卷风成舞，透过缝隙洒下丝丝缕缕的灯光。

他们无声了很久，静默沉寂的气氛让人压抑，黑牛坐在中间不敢说话，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两杯冰咖啡。”

易南扭头就看到海潮，她端着咖啡站在面前，这边老板娘一下子走过来，出现在海潮身后，遗憾的跟他们说：“我听说黄队的事了，你们节哀！”

海潮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易南，恰巧这时易南也同样抬头看向她，清俊的面庞染上氤氲，清眸淡而明亮。

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平静沉默，让旁人以为他没事。

海潮看着他的眼，想到在雨中哭泣的他，他也会无助会痛哭，她知道他只是勉强逞强，就像他帮过她那样小心翼翼，海潮静默无声的询问。

易南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用眼神告诉她：放心，我没事了！

最后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让人心疼。

两人的互动其他三人完全没有注意到，何瑜之是个情感丰富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人，不会藏着掖着，这会魏苇说起这事，恰巧种种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情难自控哭得像个孩子。

黄秋文死的突然，死的委屈，英勇闯荡了一辈子，最后却死在那种人手里，死的那么窝囊死的那么憋屈。

何瑜之实在是无法承受无法想象，他哭得脸涨红，一旁的黑牛和魏苇两个人手忙脚乱，一时间原本沉默安静的角落显得吵吵闹闹。

不过始终保持沉默的只有易南和海潮，两人似乎可以在无言中交谈相惜，海潮给他端来一杯薄荷水，是她自己昨天尝试泡出来的，连魏苇都没有喝过。

薄荷水中没有冰块却冰凉透亮，杯中还有一节薄荷作为装饰，干净透彻的水散发淡淡薄荷清香，青绿色的薄荷装饰让这杯中迸发不一样的溢彩。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清爽干净顺喉而下，说不出的透彻心扉通透舒适。

一旁何瑜之哭得激动硬生生灌下去一瓶伏特加，酒过三巡，情绪高昂易南和黑牛三人便也说起黄秋文生前的事，都激愤难耐，借由酒精抒发情感，其中何瑜之更是直接把酒当水喝，好像以为醉了就不会再痛苦了一样。

他们喝得不要命，没有人上前阻止劝说，海潮不时的看向易南，他没有变过。

从暮色到黑夜，三人喝得一瓶又一瓶，老板娘知道这三人是怎么了也没有阻拦，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可以通过酒精疏解压力，不免也是一个法子。

从开始到现在他们没有停过，其中何瑜之和黑牛两个人情绪最高昂激动，又哭又笑，真是喝多了才能看到的场景，那两人可以一会哭得撕心裂肺垂头顿足，一会可以回忆往事互道囧事笑得四仰八叉。

海潮空闲之余都会看向易南，相比那两个哭笑不得的，他显得安静内敛，即使喝得也很多却没有失态，跟两人互动回忆嬉嬉闹闹，又在两人哭闹时在一旁安慰，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清醒着，孤独的清醒着。

海潮给他们送酒，差点被何瑜之胡乱怪舞的手打到，易南踢了一脚他的椅子连人带椅子的拉开一大段距离，也离海潮远到不会打到她的距离。

“你怎么跑了……回来回来……”

“哈哈哈……嘿嘿嘿！”

那两人喝高了。

夜幕降临，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人，期间不时的有他们的同事同僚加入他们喝得个伶仃大醉，黄秋文的人品在局里是出奇的好，为人和善好相处办事能力强，关心下属照顾同僚，只要是局里的同事几乎没有没受过他恩惠的人。

大家都为黄秋文的死打抱不平难过不已，到了差不多下午天刚刚有些灰暗暮色时，这休闲吧内已经是哀嚎一片，为逝去的人所有人聚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清醒的不清醒的都为逝者默哀。

跟老板娘之前预期庆祝的不同，这次进的酒是用来消愁解困的。

这人手一瓶，三两下库存就见底了。

等把这些一个个喝得哭哭笑笑的人安全送回家后，老板娘已经在隔座的沙发上睡着了，何瑜之也哭得差不多抱着酒瓶倒在桌上，黑牛早就在沙发上睡得打起呼，那边还有三两个醉得回不了家的人倒在沙发上。

海潮累得现在才得以坐下来喘口气，就看到不远处的易南还醒着，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身影有些摇摇晃晃，黑色的宽大卫衣盖着的体型硕长高峻。

他摇摇晃晃的似乎是想要走去外面。

一边扶着墙一边走到外面然后坐在地上的台阶上，外面很安静，些许白天车水马龙的繁闹在此刻变成回音，被风一吹带走了，梧桐树高大茂密，夹缝求生的路灯在梧桐叶中像荆棘中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