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昨日为师让你练习的御风术如何了?”丁玄洛坐于堂上,问道。
“会是会了,就是不太熟练,只能飞到离地四五十丈高,还飞不远。”
丁玄洛:“……”
“臭小子,练气一阶能蹦跶四五十丈已经很了不起了,一般人只能飞二三十丈高,你还不知足。”丁玄洛暗自腹诽。
“嗯,还算可以,日后须勤加练习。”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这根丝带你拿着用。”丁玄洛递给张旭一根黑色发带。
“这缎带?”张旭疑惑道。
丁玄洛为张旭解惑:“这是不是普通发带,这里面有一个小型储物空间,可以放点东西进去。
你如今已经是一名真正的练气士了,这空间你用的着。将你的灵气注入些许,就能使用,后面它自能分辨你的灵气。”
“多谢师父!”
“嗯,去吧。”
“徒儿告退。”
还没等张旭走出门,趴在窗户上的俩老头,一老太太就把持不住了。
“旭小子你终于出来了,快去随为师学控火术。”
“跟为师学碎石!”
“旭小子跟为师去学操水术。”
“死老婆子,你那术法一听名字就不正经,旭小子别跟她,会学坏。”
“去你的臭老头,谁的术法不正经?”
“……”
张旭一阵头大,这三位就是拜师当日硬拉着要收他为徒的老头老太太,都是青玄门的太上长老。
虎头燕颌老者叫萧子骞,修炼火之灵气,白面微须老者名讳为刘笑天,高颧骨老太太闺名薛青衣,二位老者分别修炼地之灵气、水之灵气。
三位老人都是筑基七阶的练气士,在青玄门这种小门派已经很了不得了。
拜师之日张旭跟着丁玄洛走后,三位老人悄悄尾随,跟到了竹风院,见张旭对丁玄洛行拜师礼,眼巴巴瞅了好久,愣是拉着张旭给他们也下跪行礼。
之后三位老人不顾手下弟子以及丁玄洛的反对,硬搬到了竹风院居住。
每日清晨鸡都没叫,就扒张旭门口催他起床修炼。
他们最安静的时间,就是丁玄洛教导张旭的时候,仨悄咪咪趴在窗户上瞧着。一旦丁玄洛授课完毕,就又争吵起来,争着教张旭。
“别吵吵,时间都浪费没了。这样,老规矩,咱们猜拳,谁赢了谁先教,每人教一个半时辰。”
“行。”
“萧老头又垫底。”
“不行不行,刚才我没发挥好。”萧子骞耍赖道。
张旭无奈的听着仨老小孩争吵,一天吵吵闹闹的,但是他的心里却十分温暖。
争了得有一炷香时间,仨老小孩才定了顺序,你推我搡地扯着张旭离开。
丁玄洛耐着性子听门外吵了很久,“终于走了……”
他生性喜静,但是自从收了张旭,他这竹风院就几乎不曾安静。
这一日,三位老人与丁玄洛都被掌教唤去议事,张旭才有空歇口气,上街转转。
“一下子拜四位师父这福分也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得。嗯?得春楼,这酒楼名字不错,不如上去坐坐。”
“哟。客官,您想来点什么。”张旭甫一踏入得春楼,就有小二殷勤迎了上来。
“一壶茶,几样点心。”
“客官不来点酒么?小店醉风流可是一绝。”
“不了,茶就行。”张旭不敢喝酒,万一耽误明日修行,怕仨老小孩生吃了他。
“好嘞,您楼上请。”
张旭上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边喝茶,边看楼外秋景。
“已经九月了,逃出来四个月,也不知刘伯跟德宣他们怎么样了。”路途遥远,也不好遣人捎信回去。
张旭正沉溺于乡愁中无法自拔,忽闻身后一句诗传来:“朝食禹城粟,暮入伤麟宫。”
一听这诗,张旭就觉得不一般,肯定是位修行有成的修者,奉禹城与伤麟宫中间隔着七个域呢,他竟然一日跨越七个域,不简单不简单。
“破笠观樵蓬莱境,妙言不语俗世人”
“这语气!一听就是有为神宿,厉害!”张旭默默称赞道。
“长叩玉阶得圣法,我随仙人语长生”
啊呀呀呀呀,有圣法,已得长生!了不得了不得,这等人物,定要结交一番。
张旭转身,才看清念诗人。
此人低头饮酒,只能看到长发披散,身着灰白色宽大长袍,颇有几分魏晋风度。
张旭又是一阵默叹:“了不得了不得!”
“仙长,小子刚听到您口诵诗句,句句不凡,像是神仙中人,不知可否向您讨教一二?”
对方虽抬起头来,手中却依旧持着酒杯道:“好兄弟!相逢即是有缘,坐,来陪我共饮一杯。”
张旭不想此人竟如此豪爽,正要举杯一饮而尽,却听对方道:“有了!哈哈。“
“什么?”
“独坐闹市上,
饮酒三千杯。
有人来相问,
我以诗篇回。
好诗,好诗啊!好兄弟,你觉得我这诗如何?”
“好…好诗…”张旭勉强道。
对方很高兴地拍拍张旭肩膀道:“知己!知己啊。听我再吟诗一首,
今日我来奉禹城,
得遇知音酒楼中。
为酬世上有伯乐,
从此我行与君同。
知己兄弟,你觉得这首如何?”
不待张旭回答,诗人便自己道:“好!好诗!这首比刚才那首还要好!”
张旭:“……”
“知己兄弟,你叫什么,我该如何称呼你?”
“张旭,表字初阳。”
“哪个xu?”
“九日。”
“好,九日,今后你就是我知己了,好兄弟。”
张旭:“……仙长如何称呼?”
“在下林易,表字晓渝。诗比李杜,才过屈宋,文攀韩柳,当代修行界一代文宗!”
“诗比李杜…才过屈宋…文攀韩柳…?”
“额,未来,未来一定是!咱不说这个了,九日,你以后可以叫我诗人。”
“诗人,我想问问你,修行还有长生的事。”
“哎呀,这个不急,咱慢慢说。今日逢知己,灵感乍现。我又有了一首诗,这首绝对传世之作!这首我得写下来。”
“小二,笔墨伺候!”
“客官您稍等,马上来。”这得春楼景色好,总是有人登楼吟诗作赋,故而笔墨常备。
张旭看着他蘸墨写下:
“平仄无门何处窥,
修行有路诗人知。
今日有幸得春楼,
恰是你我相逢时。”
仍旧一首没有格律的打油诗,那笔字儿倒是不错。
“九日,你看我这首诗如何,好不好?”
“……好诗,绝妙!”
“好,那我今日赠于你,你可要找城里最好的装裱师傅裱起来,不然对不起我这佳作,回头挂在你家中堂上。
唉不行不行,我得随你去装裱,还要看着它挂在你家墙上。走走走。”说完林打油抓起桌上的《唐诗三百首就拉着张旭往外走。
“诶,二位客官还没结账。”
“找他要,他是我兄弟。”
张旭无奈付了钱道:“你也是我兄弟,为啥不是你出钱?”
林打油:“我没钱啊,等我有钱了请你。”
“没钱你喝的啥酒???”
“没钱就不能喝酒么?这是谁家的道理。走,咱先去你家挂诗。”
张旭:“我看你就是蹭吃蹭喝还想蹭住。”
自此,竹风院又多了个打油诗人,天天在竹林里呜呼哀哉,折花削竹子,跟仨老小孩玩的不亦乐乎。
竹风院整日鸡飞狗跳,气得丁玄洛上蹿下跳,那三位祖宗他不敢惹。
于是乎,就将气全撒在林易身上,看到他就长吁短叹,一阵数落。
“林晓渝!!你给我出来!”丁玄洛又站在院子里吼道。
“咋啦咋啦,又咋啦?”林打油懒洋洋的站在台阶上道。
“你说,我种的金秋菊,是不是被你给拔了?你好狠的心肠啊,它们还没开,我今年还没赏过菊花呢。”
“金秋菊?重阳都过了还没开花,我以为黄花菜来的,被我给凉拌了…”
“你!你都不认识你就敢拔来吃?”
“冷静冷静,你这么大声,打扰到九日修炼了…”林易有点心虚道。
听到宝贝徒弟,丁玄洛瞬间安静,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下次再敢随便拔,随便折,我就煮了你。”而后赌气而去。
张旭在房内听到二人对话,想道:“原本以为结交到一位谪仙人,谁知请来个瘟神,还送不走…”
丁玄洛房内。
“最近城中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好好在竹风院修炼,别四处乱跑。”丁玄洛叮嘱张旭道。
“修者要想登仙途,一生不知会有多少险路要走。
你却想让九日躲在安全处,能躲一辈子?修行时不见风雨,遇上事出门就被打死,你就是这么教徒弟的?”林晓渝翘着二郎腿道。
“初阳如今刚踏上修行路,平日小心谨慎,等修为有成后再去面对危险,不行么?”丁玄洛与青玄门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个好苗子,希望他日后有大作为,实在不想他夭折了。
“做你徒弟真是憋屈,我听说,城西最近不太平,有东西在那边,今晚我就带九日去见见世面。”
“你敢!”丁玄洛气得将手中水杯掷在地上。
“最近城里出的东西,太上长老们都不敢轻举妄动,整日商量对策,你带他一个练气一阶的修士去送死?”
原来城里出事了,难怪那日掌教请各长老议事,最近也经常看不到三位太上长老。张旭这才明白。
“城西的只是小邪小祟而已,要不了命。更何况有我同行,怕什么。”
“你?就你不靠谱。不准去!”
“为百姓除邪驱祟,是修者的责任,责无旁贷。
都不去,百姓怎么办?今日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带九日去!”说起百姓,林打油居然有点激动。
“放心,我一定带着九日安全归来。”
丁玄洛心道:“我巴不得你别再回来蹭吃蹭喝。”
张旭听了林易的话有些动容,他无法通过科举护佑一方生民,也该以修者的方式守护百姓。
“师父,你就让我跟诗人去看看吧,经历一番,多点阅历,也是好的。”
“唉,虽然晓渝说是小邪小祟,但却是你初次面对这等邪物…若出了意外…唉,罢罢罢,去吧,千万别逞强,切记。”丁玄洛无奈摆手道。
“早这样不结了,白白浪费一茶杯。”林打油小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
“谨遵师父教诲,徒儿告退。”张旭怕他俩又吵起来,急忙拉了林晓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