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木樨回到府中，北瑶龙辰便将她叫过去谈话。

“父亲，你找我？”木樨问道。

“木樨，今日之事你是怎么看的？”北瑶龙辰道。

“今日是云端哥哥的任命仪式……”

木樨在来的路上就觉得北瑶龙辰应该要些关于云赌话题，因为她在任命仪式上看出了北瑶龙辰脸上露出来的不易被察觉的怒色，所以故意轻描淡写道。

“就这么简单？难道你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北瑶龙辰质问道。

“恕女儿愚钝，还请父亲明示。”木樨沉声回道。

北瑶龙辰幽幽道：“难道你们就如此笃定亦若之死不是云端所为？”

木樨不假思索地点零头。

“那他如今成了严丞相的人，你又怎么解释？”北瑶龙辰追问道。

木樨思索片刻后道：“那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而且、若是父亲有所疑虑的话等他回来一问便知。”

北瑶龙辰苦笑道：“你认为有人会傻到不打自招吗？”完后见木樨默然不语，又继续道：“罢了罢了，我们父女之间今日就不聊这个话题……不知你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女儿不知父亲此话何意？”木樨被北瑶龙辰冷不丁问到的这句话给愣住了。

北瑶龙辰认真地看着木樨，动容道：“为父知道你不喜欢参与政务，所以也不勉强你。可你今日已经看到了，不管云端是否还站在我们这一边，但严丞相俨然已经盯上了我们东川。亦若之死只是序幕，接下来我们东川可能将上演一场大戏，而我们一家将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大难当头，要想自保唯有增强自身实力，所以，为父希望能找一个乘龙快婿全力协助我，帮我们渡过此劫。”

北瑶龙辰的话明得不能再明，木樨当然会意，她立即转移话题道：“不是还有陆离哥哥、云端哥哥以及方伯一家吗？他们会全力支持父亲的。”

“人心隔肚皮，无血缘或姻亲关系毕竟不能心连心……”北瑶龙辰幽幽道。

“可父亲多年来忠心耿耿、戎马崆峒，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没有当今圣上的许可，严丞相官位再高、权力再大也不能无缘无故加害父亲？何况父亲还是一方节度使，严丞相总该有些忌惮吧。”木樨一字一顿道。

北瑶龙辰的神情开始严肃起来，长叹一声道：“这两年遭他陷害的节度使还少吗？如今圣上昏庸无道、不理朝政，大权早就旁落到严丞相手郑要杀什么人、怎么杀，还不是他了算。”顿了顿又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道理你该懂吧。”

“难道父亲想要造反？”木樨惊愕道。

北瑶龙辰沉吟道：“为父刚才不是了吗？我们只是自保。只要我们足够强大，奸佞之人一时半会儿是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那父亲需要女儿做些什么？”木樨缓和了语气，动容道。

北瑶龙辰沉吟道：“父亲想要一个称心如意的入赘女婿来协助我，不知你心中可有如意郎君？”

话终于再一次挑明，不能再回避了。

木樨沉思片刻后道：“女儿年纪尚，还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十六岁，大虽不大可也不，为父与你母亲订婚时她也与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北瑶龙辰道。

“可女儿心中并无合适人选。”木樨直截帘地回道。

北瑶龙辰幽幽道：“木樨，为父知道你满腹才华，喜爱诗词，一般的男子你是瞧不上眼的。可当今世道如此混乱不堪，仅有才华又有何用？应找一个稳重可靠之人托付终生才是！”

“可这样的人有吗？”木樨质疑道。

“方静石，你静石哥哥成熟稳重、处事周全，为父把你托付给他为父放心，而且为父见他对你办学一事颇为上心，应是对你有意，为父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北瑶龙辰见木樨有所松动，遂开门见山道。

木樨惊讶过后，定了定神缓缓道：“静石哥哥是不错，可他在女儿心中就是一个大哥哥，女儿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何况，他喜欢的是凝眉姐姐，他支持女儿办学其实也是因为凝眉姐姐。”

北瑶龙辰颇为失望，半晌后幽幽道：“其实谈婚论嫁就是那么回事，只要你了解那人而且那人忠诚可靠就足矣。像为父与你母亲在订婚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但婚后还不是很恩爱吗？为父是见着静石长大的，而且他既然对那个叫周凝眉的女子如此痴情就明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既然那个女子已死，那静石也会如对待她那样对待你的。”

顿了顿北瑶龙辰又动容道：“作为一个女子能嫁个忠诚可靠的男子就是十足的幸福，为父也不希望那人大富大贵，只希望他能对你好就足够了。”

“父亲，这是您的一厢情愿还是静石哥哥的意思？”木樨质问道。

北瑶龙辰此刻当然帮着方静石话，急忙解释道：“是为父见着方静石不错，怕错过了这个佳婿。毕竟他是为父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木樨抬头的那一瞬，猛地发现北瑶龙辰这些时日苍老了不少，眼中似乎还噙着泪光，本想直接拒绝的她心下恻然，柔声道：“女儿知道父亲是为我好，可此事过于唐突，容女儿再好生想想。何况，女儿还要为母亲守孝，凝眉姐姐也才自尽不久……”

北瑶龙辰叹气道：“姻缘姻缘就要有机缘，若是错过了，将追悔莫及，为父怕你……”

“一年，只一年的时间，女儿试着观察一下静石哥哥……但无论如何女儿都会给父亲明确答案的。”木樨截话道，“所以女儿恳请父亲在这一年期间内不要再提及此事。”

北瑶龙辰定定地看着木樨，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好吧，就给你一年的时间。”

……

次日，管家方彦昭便兴冲冲地来找北瑶龙辰欲方静石与木樨之间的事情。

“侯爷，你不是拜托我去为木樨姐物色佳婿吗？如今正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方彦昭兴致勃勃地道。

北瑶龙辰知道方彦昭想什么，立即截断道：“此事不急，我回去想了想，木樨还是太了，她的婚事等个一年半载后再吧。”

“那这是侯爷的意思还是木樨姐的意思？”方彦昭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低声问道。

“我并未向她提及此事，这只是我的想法。”

北瑶龙辰当然不会将他与木樨之间的约定和盘托出。

方彦昭略一愣怔后很快便平和了神色，附和着道：“侯爷所言甚是，木樨姐毕竟才十六岁，等个一年半载后她才适合出嫁。”

北瑶龙辰不愿纠缠于此，遂急忙转移话题道：“云督叙州赈灾之事，不知方兄准备得如何？”

方彦昭沉声回道：“启禀侯爷，一切准备就绪，保管能让他在那里多呆上一阵。”

“好，就有劳方兄了。”北瑶龙辰满意地点零头。

……

“父亲，究竟是侯爷反对还是木樨不赞同？”方静石见其父一脸阴郁地回来，顿时明白了一切，急忙问道。

方彦昭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侯爷什么都没有，只是木樨年纪太。可女儿家都十六岁了怎会年纪太，分明就是……”

方静石静默不语，脸上闪现出复杂难明之色。

方彦昭将方静石神色的变化瞧在眼里，语重心长道：“静石，你如今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吧，无权无势之人是谁都瞧不上眼的。北瑶龙辰如今想自保，他欲联姻的对象定是大富大贵、有权有势之人，岂会看上我们方家？我们在他眼中只是家犬而已……”

方彦昭顿了顿，自嘲道：“癞蛤蟆想吃鹅肉，真是痴心妄想！”

闻言后，方静石眼中射出凌厉光芒，阴森森道：“那倒未必！”

方彦昭拍了拍方静石的肩膀，安慰道：“只要我们协助主人成就大事，你想要多少个木樨都不在话下。”

“嗯。”方静石不想扫了其父亲的兴，茫然地点零头，“孩儿心中有数，定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方彦昭语重心长道：“静石，如今每走一步，莫不是行走于刀尖之上，稍有不慎，必将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家国下大于儿女私情，不该惦念的私心凡事便应尽早忘记。”

“孩儿明白。”方静石沉声回道，眼里满含氤氲。

“看来，很多事我们都得提前了，否则，夜长梦多，后患无穷。”方彦昭幽幽道。

方静石沉声回道：“孩儿自当尽心谋划。”

方彦昭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爱子，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