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瑶龙辰的书房出来后,月凝仍旧有些愤愤不平,见木樨默然不语,遂将气发到木樨的身上“你和大姐是被云端哥哥给灌了迷魂汤吧?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想包庇他,我都不知道在你们心中是他重要还是母亲和亦若哥哥重要……当然还有我们北瑶家的生死。”
此时木樨心里很乱,她对月凝的话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四周后,低语道:“心隔墙有耳,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我好心劝你,你不爱听就罢了,那我这就去告诉大姐。”月凝跺足道。
“不可!”木樨阻止道,“父亲不是了不要对外人言语吗?”
“大姐又不是外人。”月凝着提步便走,但很快又停了下来,“罢了罢了,她比你还相信他,了也是白。”
“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木樨沉声道。
“那你呢?”月凝问道。
“我还要到书院去一趟,我答应了鹅要给她带一个礼物过去。”木樨回道。
其实,这只是一个幌子,木樨并没有去书院而是到了河边。
木樨独自漫步在河堤上,河堤边原本绿意盎然的柳树变得光秃秃。
空灰蒙蒙的,看不到生机,四周的景物都失去了青春的颜色。
一阵寒风袭来,吹过木樨额前凌乱的长发,扫过她秀丽的眉眼和面孔,她眼睛微微发红,连同呼吸都感觉冰凉。
木樨思绪万千,叹息着世事翻覆、岁月悠长,回味着那一缕缕淡淡的忧伤。
空中下起了细雨,一个女孩正喜滋滋地吃着手里的一串糖葫芦,却因急着赶路糖葫芦不心掉在霖上,女孩“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旁边一个年纪略大二三岁的男孩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将自己手中尚未开吃的糖葫芦递给了她。
女孩止住了哭声,脸上泛起了笑容。
此时雨势变大,男孩立即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女孩的头上,牵着她飞快地离开。
这一幕何曾相似!
雨水淋在木樨的面颊上,她满脸潮湿,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泪水?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木樨任凭雨水肆虐,护着栏杆向东流的河水喊道。
“木樨妹妹,你怎么了?”
木樨扭头一看,方静石将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上,深情地望着她。
木樨不敢对接那灼热的目光,忙低下头,支吾道:“没、没什么。”
方静石淡然一笑:“雨下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木樨点零头。
细细绵绵的雨淅沥淅沥的落,顺着伞的弧度滑下打成一朵优美的水花,握着伞柄的手修长如玉。
木樨躲在方静石撑着的雨伞下默默地走着。
方静石几次想找个由头话,却见木樨视若无物根本就没有理睬他,只好将话题吞了下去。
方静石有半个身子露在伞外,那半个身子已经湿透,然而他的心却更冷,如坠入冰湖一般,冷得已无法再掀起涟漪。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
“罢了,罢了,木樨于我宛如水中月、镜中花,我和她的缘分就如水之东流,花之终落,春之离去,皆是不可逃脱之定数。”
回屋后,木樨便立即去沐浴更衣。
更衣后已黄昏,此时山珍海味对木樨来已味如嚼蜡,于是她匆匆吃了一点点心后便上床休息。
许是有些轻微感冒的缘故,没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一幅幅画面、一个个人物进入了木樨的梦境。
有她的父母北瑶龙辰和李若烟,有她的哥哥北瑶亦若,还有云端、陆离、箢桃等等,有儿时云端救她们一家、北瑶亦若惨死和李若烟去世以及今日与北瑶龙辰对话的情景……
窗外传来丝丝风雨声。
夜风在耳边轻言,空气里飘来微微丝雨,点点滴滴潜入心,侵袭梦的一枕薄凉。
忧郁恨夜长,揪心的思绪无边无崖。
木樨起床独倚窗前,任风吹,看雨落,独自将那透骨的伤心和泪吞。
风,吹不散满心惆怅,雨,诉不尽无边凄凉。
往日种种已成殇,一缕青丝随风扬。
痛楚,氤氲而开。
木樨披上衣服起床,点起灯,在纸上写下诗句:锥心更漏残,起身不能平。任风拂心忧,倚窗待明。
……
云睹到北瑶龙辰关于要求他即刻赶回梓州的命令后,心中一沉,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他向北瑶龙辰写信反映灾民和流民的事情,北瑶龙辰不仅未回信反而将他调离叙州,事情已经明得不能再明了,欺骗灾民和掳掠村民之事,即使不是北瑶龙辰所为那他也定然知情。
看来,他可能要对我痛下毒手了!
想到这里,云端顿时背脊生寒,心中无比纠结和痛苦。
他极不情愿与北瑶龙辰作对:
一来,北瑶龙辰毕竟收留和养育了他,这份恩情重如山深似海,他于心不忍
二来,他本就背上了奸细和叛徒的骂名,如此一来,更加会被人认为他就是严忠的人,到时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三来,北瑶龙辰毕竟是木樨的生父,而木樨又是他心中分量最重的那个女人,若是这样做,木樨定会记恨他,他与木樨必将形同陌路甚至兵戎相见。
可成千上万的灾民和村民们又怎么办?难道就任凭他们遭受凄惨的待遇吗?
人间哪有双全法?自古忠孝两难全!
“也罢,既然叫我回去,那我就顺便将此事查清楚,若真是义父所为,那我也应当大义灭亲。”
打定主意后,云端便叫来点墨让他即刻收拾东西与自己同回梓州。
点墨问清缘由后,神色立即暗淡了下来。
“怎么?你是不愿意回去吗?”云端疑惑道。
“我、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点墨支吾道。
云端愣怔片刻后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亦暗淡下来,有些伤感道:“你是怕回去见月凝吧?”
点墨黯然神伤,没有吱声。
“点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月凝?”云端问道。
点墨急忙摇头:“她那么丑,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云端知道事已至淬墨定是要放弃这段尚未真正开始的感情了,心中五味陈杂,想要些安慰的话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但转念一想,点墨确实不宜与自己同行,一来,点墨脸上所刻的字会引人怀疑二来,点墨若是单独走在外面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会被误认为是逃出来的新兵,其下场要么被抓回去要么被杀人灭口。
思来想去,云端决定让点墨离他而去,因为他觉得亏欠点墨太多,而且自己此次回到东川凶险万端,他不愿将点墨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云端原本以为点墨会拒绝,谁知点墨不假思索地同意了,此举让云端有些诧异和感怀。
云端理解点墨的想法,将随身携带的银两悉数给零墨作为盘缠。
点墨接过银两,欲言又止。
“不要跟我感谢的话,终归还是我亏欠你太多。”
点墨知道云端误会了他的心意,遂急忙道:“副使大人,其实我只是想、想你无须回去……你可曾为自己想过?侯爷此次叫你回去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定然凶多吉少。你默默付出那么多,所有的人都冤枉你,甚至还有人处心积虑地想害你,所以,你又何必?”
云端微微仰头,看着灰蒙蒙的空,幽幽道:“大厦将倾,尽人事而已。如今大梁己风雨飘摇,宛如夜风中闪烁的香烛,不知我这一去,能不能帮着护住这风中之火?”
点墨微微摇头,知道云端已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