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跑着进入自己的房间，取下挂在墙上的佩剑后准备出门。

“木樨，你要到哪里去？”流深得知木樨知悉情况后便匆忙赶来。

木樨愣怔片刻后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去找他们，你和成先生就待在这里，如果一个月后我没有回来，你们就离开这里吧。”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流深请缨道。

“你又没有武艺，怎么去？”木樨断然拒绝。

“之前你也这么跟我的，我听了你的话才没有跟在你身边，可我却差点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流深不容置疑道，“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跟你一起去……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我还会独活吗？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何况我还有成先生保护，我绝对不会当累赘的。”

周翼遥当即表示也愿一同前往。

月凝见大家都走了，她嚷嚷着也要去，因为她也要去寻找云端哥哥和箢桃姐姐，当然还有心中钦慕的那个男子苏信。

一切就绪后，定军山上除留了一千名弟兄守山外，其余三千人皆愿随木樨一同下山。

这三千人是周翼遥从东川带来的，他们原是被陆离掳掠、欺骗的流民、灾民和村民。自木樨解救了他们并告知其家人去向的真相后，他们就将木樨视为自己的恩人，愿誓死伴随在她的左右。他们总是唯木樨马首是瞻，木樨杀，他们便立即拔剑出鞘，木樨住手，他们马上就刀剑回鞘，木樨西他们绝对不会往东，眼下听闻木樨要下山去寻找云端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被留在山上。

木樨一行人乔装成大周士兵绕过梁州城直往雍州方向而去。

沾了桐油的火把在夜风中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沿路的客栈、酒肆都关门歇业，沿路的村庄里没有鸡鸣犬吠之声，更没有袅袅炊烟。

“快跑，大周军队来啦！”

逃亡中成群结队的百姓见木樨她们穿着大周军装，顿时如惊恐万状的绵羊见着饿狼似的仓皇而逃。

夜黑如墨，冷风吹过木樨额前的碎发，她深邃地望着逃亡的百姓，眼神中闪现出难过、悲痛之色。

她缓缓闭上双眼，无数的人和事顿时在脑海中穿越。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她们攻进梁州、攻进商州、攻进雍州时百姓脸上露出的笑容，她似乎看到了她们给百姓发粮、发物时百姓感动得流下的泪水，她似乎还听到她们要推翻虐政时百姓那如潮水般的欢呼鼓噪……

可如今，百姓却要落荒而逃，而他们所信赖、所依靠、所支持的军队却败了，败得如此之快，败得如此之惨，事前毫无征兆。

对不起，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们

对不起，我们让你们万般失望

对不起，我们低估列饶狡猾和实力

对不起，你们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失去信心，而我却无法拯救你们，因为我现在茫然不知所措，心如死灰，毫无战胜敌饶勇气和力量，甚至不敢扯下伪装跑上来直面你们的眼神……

冷风萧瑟，木樨迎风而立，风吹干了她脸颊上的泪，却吹得她的心隐隐作痛。

“木樨将军，我们走吧，凭现在这点兵力怎么保护得了他们？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行踪，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去寻找首领他们吧。他们的仇我们迟早有一会给他们报，他们的愿望哪怕粉身碎骨都要帮他们实现，他们的家园我们会帮他们建设好等他们回来的。”

木樨微微仰头，见周翼遥眼神坚毅，得斩钉截铁，灰暗的心顿时明亮了些许。

是啊，如果我们都灰心丧气了，百姓还能靠谁呢？要推翻虐政必然就会有战斗，有战斗就会有流血牺牲，只要值得去做就要锲而不舍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

她陡然感受到了自己的责任和压力。

“驾！”木樨策马奔腾在最前方。

……

二日后，一行人日夜兼程地来到了雍州城外三十里处的一片草地，扑面而来恶心刺鼻的气味。

大队人马的突然到来，惊飞一群觅食的鹰鹫，有的爪子上还抓着一坨肉，它们扑哧扑哧地盘旋在空中，等待人马的离去。

前些日，这里下了一场雨，地上一片狼藉滑腻。

目之所及，到处是凌乱的尸体，地面变成了红色。

尸体堆积成山，密密麻麻，有我有敌，已然没有谁有生还的可能。

可以想象得出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战斗是何等的惨烈。

木樨眼神中陡然闪过沉重的悲伤和失望，她仿佛看到了云端哥哥在奋勇拼杀，他挥舞长剑左击右砍，有几个大周兵被他斩落马下，可是突然一把利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他重重地摔落马下，箢桃见状急冲过去扶着他的头部痛哭哀涕，那把利剑亦从背后将箢桃的身体刺穿，二人在陆离猖狂得意的笑声中闭上了眼睑。

眼前的惨状像冰水一样把木樨心头的希望之火浇灭了。

现实是如茨残酷，她的信心轰然坍塌，心如浮舟，颠簸于狂浪之间，起伏不定。

……

周翼遥见木樨欲从死尸堆里一个一个地辨认云端，便劝阻道：“木樨将军，我们首先还是需看看首领是否还活着，时间紧迫，容不得我们在死尸堆里翻找，不如我们到雍州城里去看看。”

木樨愣怔了一瞬间，觉得周翼遥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便欲前往雍州城。

心念刚定，却远远地看见一个黑点向这里扑来，慢慢地变成了一条线。

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的长空。

渐渐地，那些人马越来越近，足有二万余人，定睛一看却穿着北燕饶衣服。

众人惊恐万分，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见逃无可逃，唯有拼出一条血路，众人齐刷刷拔出刀剑准备与北燕士兵来番惊动地的殊死搏斗。

一场恶战似乎在所难免。

见敌众我寡，力量悬殊，生死关头，木樨心念一动，暗想：“北瑶陆离不是引狼入室、大周军队与大燕军队此时是临时盟友吗？”

想到这里，木樨暗自庆幸当时做出换上大周军队服装的英明决定。

心念一定，木樨便策马上前扯着嗓子喊道：“北燕兄弟，我们是大周的军队，我们是盟友，大家不要误伤了对方。”

“哈哈哈……”对方没有予以回应却传来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