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熔岩翻腾的火山口蜷缩着一个白影。
本来赤橙之色的山表上慢慢凝起一层淡淡的薄霜,艳阳的空也在这时被浓厚的云层遮蔽。
五月,百年都未曾下过雪的炎热之地,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
几片冰凉落在山上那人儿纤长的睫毛上,她不觉蹙眉睁开眼。
雪。
夜阑伸出手,还来不及碰触她手边的那些雪花就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冰晶,重重跌落在她掌心之郑
垂眸,夜阑收回手慢慢起身。
这里也不能再呆了。
白衣身影消失之时,一直隐在火山口另一面的蓝衣人慢慢走到先前那人儿蜷缩着的地方。
“无聊至极。”
闻声望去,他对面出现一道玄黑身影。
“那你呢?”洋泽开口。
那双黑眸一沉,莞尔又噙笑道:“我在寻乐。”
寻乐。
洋泽蹙眉,“看到她如此,你开怀么?”
“那不是该问你?”
让她如茨,不正是眼前这位洋泽上神?
玄影消失,又出现在一片极寒之地。
不觉皱紧眉。
倒是比他想的更能强撑。
一座冰丘前,白衣人儿的双手藏在胸前,一张脸也侧靠在膝上。
听到身前行走在冰面的脚步声传来,她直接将脸埋入膝间,似在躲避着那人。
“你这是不想见我么。”
君耀蹲下,一双手直接将那张脸抬起,“先前你倒很是亲热。”
怎么每次做戏都这般不认真?
“你该回东夷了。”
夜阑开口,一双杏眸始终低垂着没有看身前人一眼。
君耀抿唇,随即松开手。
这是逐客令?
可笑,这又不是她的领地。
再,他也不会赖着。
“我对你的兴趣不过是那些人口中的耳闻罢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他不过是想多瞧一眼那些人口中的夜阑上神、夜阑姑娘、凤凰、阿阑究竟是什么样的?
尽管记不得,他也自诩自己不那般愚笨。能愚弄自己的女子,他是有几分兴致。
君耀刚准备起身,就被一双手又拉扯而下。
那双瞬时起了水雾的杏眸盯着他哑声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是自作多情,那谁于他而言是没有自作多情的?
她在暗渊的这几年,他不再记得自己的这几年,是不是心头装进别人了?
早间的那幅画卷上头,是不是画着那位女子?
“与你何关?”
君耀拂开那双手,却又被再次紧抓住。他皱眉盯着眼前人,一字一顿道:“反正,不是你这种哭哭啼啼又轻浮的女子。”
夜阑松开手。
那便是笑容明媚又端庄的。
这样的女子很好。
很好。
“耀……”
一只手紧握住她的手腕,随即那人凑在她耳边道:“还有,不准再喊我耀耀。”
不准……
夜阑垂下眸,眼眶中的泪水也随之落下。
“那我可以喊你什么?魔君?”
是这样么。
夜阑伸出左手,可还没碰到那饶左手掌心,就被避开。
不觉勾起一抹笑来。
她还在期待什么?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连这具身体,也很快不是原本的模样。
“我知道了。”
夜阑挣开还紧握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魔君的提点,我都记下了。”
她仰眸一笑,浑然不觉自己撑在冰川上的手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魔君该回东夷了。”
“用不着上神大人三番五次地提醒。”
完这句,君耀起身消失在原地。
只剩还在冰川上那人儿唇角渐渐消失的笑意和逐渐被冻结的身体。
好冷。
可是雪凰怎么会怕冷呢?
夜阑闭上眼,任由向上攀爬的那层寒冰将她纤长的睫毛也慢慢凝住。
冥府中,紫仁仙君的再次到来让正在试着一件精美大红喜袍的沈洛云给惊住。
“什么!”
他双手紧握住紫仁仙君的肩膀,怒声道:“哦,你们当时怕时就死皮赖脸缠着君耀,如今洋泽回来了,你们就过河拆桥!夜阑呢?夜阑在哪?我要找她……叙旧!”
紫仁仙君面色也十分难看,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雷阳真君那一拨话都撂明了,是洋泽君他们便服,可另一拨早先就归附于魔君的那些如今又像冥帝这般激动了,纷纷要替魔君要个法。
他也是两头为难,两头都想安抚啊。
“我也想找夜阑上神啊,可是找不到啊!”
若能见到夜阑上神,如今他就不会这般焦虑了。
“找不到?”
沈洛云将身上的喜袍脱下来,“洋泽都回来了,她还躲起来做什么?”
情情爱爱这种事逼也逼不得,只要她去诚心向君耀低个头认个错,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去找。”
一道紫风升起,沈洛云便消失不见。
紫仁仙君神情忧郁地瞧着两边端着喜祥之物的婢女尴尬一笑,道:“喜事将近,等会儿你们劝劝冥帝,莫再为这些闲杂之事烦心。”
他来这里只是因为颜统领魔君不在东夷才顺道来瞧一瞧。
紫风升腾在一片冰川之上。
沈洛云摇了摇手中的大红喜扇,不觉冻了一个哆嗦。
“君耀!”
奇怪,自己明明感应到了这么嚣张的魔气,怎么没有看到他的人?
躲着了?
沈洛云朝前头大步走去,可是周围都是一片冰川,偶尔才有半人高的冰丘,也没什么地儿可藏身啊。
难道是……
“诱敌之术?”
故意引人前来,人却并不在这里。
沈洛云用手中的喜扇敲了敲下巴,目光忽然落在一座冰丘前。
“谁?”
冰丘前头,分明有一个人。
不过是冰人。
他扬眉走近,一双眼上下打量起来,却始终瞧不见冰层里头的那人模样。
不由蹲下身用手中的喜扇敲了一下。
谁知,覆在上头的冰层居然一瞬裂开了。
“嗯?”
他这一下可是一分法力都没动用,这么厚的冰就这么开裂了?
好奇驱使下,他又用喜扇敲了一下。
这一次冰层全部碎成了粉末。
只是看到其中的那人儿后,沈洛云惊了一张脸。
“阑阑。”
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洛云颤着手将掌心贴在那人额间,感受到其中涌动的神力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神海虽不稳,却没有溃散的迹象。
只是,怎么是这样陌生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