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穹顶上方镶嵌着七颗鸽子蛋大小般的夜明珠,而在它们中央一轮淡金色琉璃做成的弯月高悬,整间密室都笼罩在这层淡淡光晕之下。
夜阑伸手轻轻抚摸着羊皮纸上的法阵图纸。
这是爹爹和耀耀一起商讨出来的,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在不影响屏障强度的情况之下改动一些。
良久她才提起笔,在旁边空白的纸页上快速描画起来。
流光似水,见不可触。
一如之前的密室中,除了桌案上堆积的纸张外并没有其它变化。
“不对。”
夜阑收回手,杏眸紧紧盯着图纸上神力游走的方向。
这图纸上形成的淡蓝色小型屏障还是不太稳固。
就算她在不周山倒塌后立刻重建一个支撑天地的通道,人界也会遭受难以承受的摧毁。
所以屏障一定要固若金汤才行。
夜阑撑住额头闭上眼,平复繁乱的心绪后站起身来。
现下不知过了多久,她得先去看一看被关押在狱的许公子。
夜阑穿出密室,发现殿内虽灯火通明,却一个人都没有。
经过桌边时瞧见上头还冒着微微热气的茶水,她抬手替自己倒了一杯。
“对了,不能用法术将许公子带走。”
他毕竟是人族,堂而皇之出了皇家牢狱,以后就很难在人族立足了。
还是只能让景长思亲手放了他,而且是心甘情愿。
想到这里夜阑放下手中喝完的空杯消失在殿内。
因为在许子归身上施了法,所以夜阑可以直接瞬移到他身边。
环顾四周,夜阑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景长思只是将他押在了普通牢狱,而不是暗牢那些可怖的地方。
夜阑蹲身,对着抱着双腿坐在中央歇靠的男子轻叹一声,伸手将他水蓝色绣着银色莲花的长袖从潮湿的地面上拿起。
“脏了。”
这么好看的戏服,可惜了。
浅浅二字将地上那人惊得一颤,不觉朝身后仰去。
看到面前的白衣人儿后他满脸惊讶,随后坐直身子轻声道:“姑娘是特意向陛下请愿,来看小生的?”
夜阑摇头,“我是偷偷来的。”
偷偷来的!
许子归大惊失色,偷闯牢狱,这可是大罪!
“那姑娘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赶快又偷偷出去罢。”
许子归掩袖用极低的声音劝道。
夜阑不觉一笑,侧身坐到他身边。
“姑娘怎么还能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
许子归焦急起身走到牢门前,看到晦暗的通道里并没有人走来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走到夜阑身前蹲下。
“姑娘快起来。”
他朝夜阑伸出手。
“你有没有发现,牢门还锁着?”夜阑双手抱在膝前,仰头笑问道。
牢门还锁着?
许子归回头,这才发现牢门外头果然是被锁链锁住的。
“这是皇宫内狱,可不如一些府衙内狱好闯。”
“那姑娘是如何进来的?”许子归惊讶道。
终于想到这一层了么。
夜阑起身,右手抬起一个响指间晦暗的牢房内便升起一团冰蓝火焰。
“因为,我是……”
“姑娘是仙女!”
看着面前人几分激动的神情,夜阑摇头。
“错。不论是你口中的耀公子、还是这位陛下,都是我手中的玩物。”
夜阑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头顶,头上便生出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来。
“我是狐妖,专门勾引男子的那种。”
他们梨园里可有很多戏本都跟狐狸有关,不如就这样唬他一下,让他明白这样莽撞行事的后果。
看到那人面上渐失的笑意,夜阑走近朝那张阴柔的脸伸出手,“许公子竟然肯为我得罪陛下,莫非是喜……”
夜阑的那只手在半空顿住之时,被一只手重重拍落。
抬眸,瞧见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玄衣男子后,她皱眉再次朝那人身后伸手。
他这是在护着许公子么!
君耀抬手挡住身前人袭来的一掌,不想她不依不饶侧身朝他身后的那人再次袭去。
“别打了。”
平复心神后许子归赶忙说道,虽然他一直觉得耀公子并非凡夫俗子,但不曾想竟然和这位姑娘一样,也不是凡尘之人。
君耀掌中凝力将那人儿的一双手握住,染墨黑眸盯着眼前女子露出一抹讥讽,“你想多一件玩物,怎么不去妖界找许堇墨。”
他不是和许公子长得一模一样么。
“我愿意找谁,不需你来指教。”
夜阑挣脱被缚住的双手,身形一晃出现在许子归背后,却被早就料到的那人一掌击在肩头,退去几步后跌落在地。
立刻,那双本只有愠怒的杏眸盛满了泪水。
她仰头望着神情一怔的玄衣男子,几分苍白的小脸上淌满了泪水。
“耀……”
许子归刚刚开口,便被他身边人带离牢房之中。
听到牢狱走道外传来的脚步声,夜阑立刻擦干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站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偷偷来这里。”
景长思站在牢房外对着那道白衣背影嗤笑一声。
“你倒是对梨园的情有独钟,哪一个都放心不下。”
夜阑回身,慢步走到牢房门前。
“那你可就错了。”
夜阑轻叹一声,倾城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委屈。
“我想着你还没有出完气,所以才来这里以防万一的。”
“什么?”
景长思偏头一笑,还以防万一?她不就是那个万一?
“是君耀把他救走了。我拦了,没拦住。”
君耀?
景长思将手负在背后,凤眸微转。
那位戏子认得君耀,还为了他不惜冲撞自己。而君耀也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这话倒是九成可信。
“你拦不住,还不是因为你舍不得伤他。”
景长思拿起手中的钥匙打开牢门,一把将里头的那人拉近身边,唇角缓缓勾起对着她笑道:“倒是,你为何要拦?”
那戏子一半也是因为她而入狱,他就不信她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因为自己而受苦。
“苍南国的陛下若不开心,一位梨园出来的人怎么也活不顺畅。我能救他多少次?”
“你比他通透。”
景长思垂眸一笑,“看来,我也不必忧心你不适合呆在人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