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们说的不对?哦,我知道了!”
桑九拍桌而起,指着垣蓟道:“你也看上里头的那只凤凰了,是吧?”
“九姑娘慎言啊!”
垣蓟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恨不得现下立刻就走人。
还好,他对面的那位人族公主一声不吭,不然他还真是扛不住这些“连珠妙语”!
殿内,光影从窗外转为殿内的琉璃灯烛。
靠在榻边床柱上的白衣人儿忽然睁眼,低眸望向榻上人。
“耀耀。”
他醒了么?
望着被自己扣着的那只左手微微收拢,夜阑欣喜地俯身躺在那人身侧,静静地看着那人慢慢睁开一双染墨黑眸。
“别怕,还要过几日五识才能恢复。”
夜阑抬起左手将身侧人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脸侧,不想这时榻上那人儿侧过身来,身后的半捧长发如绸般滑到他脸侧,将那张绝色的脸遮掩几分。
她伸手再次将那些不解风情的长发拂到他身后,被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所吸引。
“我才不听他们说的。”
夜阑弯唇,“我只听你亲口说的。”
她只在乎他怎么想。
榻上男子一双染墨黑眸半垂着,不知其中掠过了哪般风光。忽然他朝前微微抬起右手,又被一只手握住。
“耀耀?”
夜阑轻声开口,却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连那双半垂的黑眸也没有起一丝变化。
还没有醒来么?
她将榻边人的那只右手放在自己腰间,再将他整个人轻轻靠在自己怀中。
“再歇一会儿。”
等醒来后,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没过多久,那双染墨黑眸再次抬起,映着身前人的一身白色绸衣,像氤了一层薄雾般。
这是哪儿?
他是死了,还是活着?
君耀想抬起手,却连自己的手在哪儿都不知道。
周身一片漆黑,一点儿光亮、一点儿声响也没有。
自己这是死了么?
君耀一惊,尝试着再次伸出手,可他觉得自己仿佛早就没有了躯体,像是融入这黑暗中的一点残魂。
“我不能死。”
他环顾着四周,可除了一片浓黑再无其它,好似这片黑暗就是他自己一般。
不,不会。
他记得桑姐来了。
如今定是自己重伤在榻,尚存这一点儿意识在强撑。
想到这里君耀一点一点慢慢集中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抬起手来,这一次,他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了什么。
果然,他还活着。
“耀耀?”
夜阑对着身侧正在给榻上人双眼蒙上薄纱的垣蓟紧张道:“先生你看,刚刚耀耀动了!”
他刚刚握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上神莫慌。”
轻轻替榻上人眼部系好黑纱后,垣蓟不急不缓解释道:“已经过了两日,魔君的五识正在逐步恢复,若小妖猜得没错,今日魔君便可感知自己亲手触碰到的。”
不过眼睛大概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
避免恢复时被外界光源刺激而受二度伤害,他这才将自己用上好药材浸泡百年的黑蚕丝所织成的菱纱拿出来护好魔君的眼睛。
“太好了。”
夜阑弯唇,朝榻上那人才刚伸出手,自己的衣袖又再次被轻轻握住。
“那夜阑上神,小妖先退下了。”
垣蓟作揖后转身,心中又开始纷乱起来。
糟了,看久了夜阑上神和魔君在一起,他越发想阻止自己家主君了。
“这样可不行。”
下次进来,他干脆只盯着被褥看。
“耀耀,你感觉到了么?”
夜阑欣喜地朝握住自己衣袖的那只右手探去,不想那只手立刻松了开。
就连她正在给他敛力一直紧扣着榻上人左手的那只手,也正在被他挣脱。
“耀耀,不可以。”
夜阑紧张道,另一只手也压在他的左手上,好一会儿,那人才停下来。
“多谢,但你可以走了。”
浅淡甚至带着温润,分明又拒人千里的一句从那人口中出来,让夜阑一怔。
他这是……感应到自己了?
这语气和那次在雪山之顶,多么像。
不是对陌生人,却更胜于陌生人。
夜阑强扯出一抹笑意在榻上人身侧躺下,左手擒住那人的右手按在自己胸前,“我不会走的。”
如今耀耀心脉之力混乱,是感觉不到自己在渡力帮他的,甚至连周边的神力都发觉不了。所以,他感觉到的是自己正趁着他虚弱在欺负他罢。
所以,他才会说出这些话的。
“在你还不能下榻之前,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感觉到双手触到的一片柔软,君耀蹙眉想挣开,不想手却被握得越来越紧。
她在做什么?
“松手。”
君耀薄唇紧抿,就算一双眼被黑纱蒙住,夜阑还是可以感受到他的愠怒。
可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
夜阑不觉松开左手,她分明感受的到,自己再不松手他便会用尽全力推开自己。
他在告诉自己,再得寸进尺下去是会被身前人厌恶的。
没有一点儿再回旋余地的厌恶。
明明以前,她都能感觉的到自己是可以再哄好他的。
为什么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你真的……把我放下了么。”
肢体是不会骗人的。
他在拒绝自己,完完全全地拒绝自己。
就在那人将她的右手也推开时,夜阑将手按在他的白洁衣袖上,如发丝般的几缕淡蓝神力透过衣袖传遍他的整件长衫,帮他敛住体内不断游走的神力。
“出去。”
君耀开口,身子朝右边侧去,却失败了。
见状夜阑上前伸手帮他侧身,被一双手再次拂开。
“如果你在想那些讨好谁的琐事,不如让颜统领送你回景长思那里罢。”
“我找景长思,是关于屏障之事。”
这不是琐事,她也并没有想过要讨好谁。
夜阑隐去身影慢慢靠着榻边坐在地上,将脸侧靠在双膝上。
一行热泪顺着她的脸侧滑在光洁的白绸长裙上,晕出一块泪斑来。
夜阑缓缓闭上双眼低声道:
“所以,你真的找垣蓟要了忘忧汤么?”
为了独独忘记她一人?
“我雪凰真身的尾羽,你不会要了,对罢。”
夜阑从怀里拿出一枚仿若白色琉璃般的晶莹尾羽,侧身偷偷放在侧睡着那人的枕下,弯唇含泪笑道:“那我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