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关于鹤烟的旧闻便是青梧从平宁宫各式各样人口中听来的,听了多个版本,柔柔碎碎便觉得这个版本最是合理,而这鹤烟和那东泽国的阿鸢公主的故事的真正结束,要从鹤烟去东泽参加阿鸢的婚礼说起。
这后来的故事,不是听着平宁宫的风言风语得来的,而是青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大师兄寒景湛哪里套出来的,听寒景湛说,那个时候鹤烟承了神级,这天上地下一时风光无两。佛陀山上的各路修行者纷纷以鹤烟马首是瞻,一时敬佩效仿者众多。愣是让以往平淡的佛陀山门客众多,不远万里来报名的弟子们把这佛陀山的门槛不知踩烂了几回。
一日鹤烟回佛陀山取些东西,正好赶上下界仙山刚刚飞升的小散仙在佛陀山的拜师礼,鹤烟本就出身佛陀山,自然跟着凑凑热闹,可看各家宫殿都收了满意的弟子,唯留那寒景湛被一众仙家推脱来推脱去,鹤烟听各位仙主小声的议论,说是寒景湛这孩子六根不净,留那里都是祸患之类的争论不休。听得鹤烟着实是头痛,便站起来对着一众仙主散仙言道:
“我那平宁宫倒是还缺个使唤的小童,你可愿跟我走?”
寒景湛本就被人挑挑拣拣的落到了最后,急的头脑晕眩,又十分埋怨自己的不争气,一时恍惚,未听真切。但只是感觉嘈杂的厅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疑惑地目光纷纷向自己投射来,寒景湛这方抬起头来,更是不解了。
一旁的小仙友,用手怼怼他,又侧身言道:“鹤烟上神说差个小童,问你跟不跟他走?”
寒景湛十分惊讶,本就做好了大不了再下山去,重新修行个万儿八千年再来,看谁还敢说他六根不净。
寒景湛这蓦然抬头就看见鹤烟一身青衣站在离他万丈远的高台之上,寒景湛看着他,目光笃定,身姿挺拔俊逸,仙人脱尘之姿浩浩然铺洒席卷全场。鹤烟是无数人向往的人儿,当然包括他,寒景湛。
“小仙愿意。”然后重重叩首。
寒景湛跟着鹤烟住进了平宁宫,自此寒景湛兢兢业业的安置这平宁宫的各路事宜,一日他问鹤烟:“为何要把我带回来?”
鹤烟轻轻地瞅了寒景湛一眼言道:“那几位仙主争论不休吵得我头疼。”
“嗷。”
寒景湛虽然猜的是这个答案,但还是在听到鹤烟回答的时候在心中难过了一把。可寒景湛知足,依旧在这平宁宫兢兢业业的忙碌。
次日,鹤烟收拾完手头的事情回来,便看见平宁宫熙熙攘攘的人群,平宁宫平日很是清净,这人一多起来,来来往往的看的寒景湛十分眼晕。
他一把拽住从面前路过的小师叔,这一拽,小师叔手掌心的瓜子纷纷扬扬的撒出去大半,寒景湛看小师叔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也还是不管不顾的问道。
“小师叔,咱们宫里这是要做什么?”
小师叔一脸嫌弃的甩开寒景湛的手:“干什么,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寒景湛疑惑:“我如何知道?”
接着就是小师叔的另一个白眼:“今日是你拜师礼,你不知?”
看小师叔质疑的眉毛都要拧到天上去了。寒景湛更是惊异的不知所措。
紧接着小师叔又言道:“不过这样也好,这般这宫中的事务便都可堆给你,我可便清闲了。”边说还边磕着手中残存的几颗葵花籽。
“真不知鹤烟看上你什么了,看上你笨吗?真是~”小师叔边说边走,忽而又折返回来言道。
“我告诉你,你若是再把我的小瓜子再撞掉,我就把你丢到后山去喂狼。”又恶狠狠的加一句。
“喊鹤烟也没用......”说完便晃悠悠的向远方嘈乱的人群中走去。
只留下寒景湛站在原地,先是发愣,然后就是嘿嘿的傻笑。
寒景湛发誓,自这修仙来的万万年中,多苦多累都未曾流过一滴泪。可这今日寒景湛实在是忍不住,他跪在铺满红毯的地上时,鹤烟就站在他面前,他不敢抬头,因为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向下哗哗的流,就像是这万般年头压在心中的苦难和悲伤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先是一点一滴的渗透随,即演变成铺天盖地的洪水,浇的寒景湛恍恍惚不能自已......
当然,那日因为是鹤烟头回收弟子,这四海八荒的仙友们没事的都来凑热闹,自然这板板正正的万儿八千年没什么毛病的寒景湛便那日给大家留了个唯一的谈资,就是那止都止不住的眼泪,和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喜悦的不能自控抽搐的面部表情了。
当然还有那拜师礼最后寒景湛卯足了劲儿向鹤烟嗑的那一个头,咚~那一声,听得仙友们纷纷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感叹,可着实是个勤勤恳恳修仙的好孩子,若是没有修为,这一磕,怕不是头破血流就是魂飞九天了。然后看的寒景湛的额头并无大恙,才长叹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额头。
随后就被一声,穿透力十足的“师傅”又是震了一震,听得这声音透着万般悲凉和凄怆,又夹杂着十分的感动,几分无悔,喊得是十分服服帖帖。
众人扶了扶心口,长叹一口气。
又纷纷看向鹤烟,鹤烟这方也是被这寒景湛和平常大不寻常的行径,吓了一跳,但毕竟是上神,好歹面子上要显得波澜不惊的十分稳重。
拜师礼结束的时候,众人纷纷对着鹤烟说,着实是收了个好徒儿。鹤烟一阵儿惊慌着实是不知道是该忧该喜。
往后寒景湛跟着鹤烟在平宁宫的日子很是平淡,寒景湛也是有事无事的找个事忙活。直到一日,鹤烟收拾的很是正式,让寒景湛跟着他一同去了东泽国。
东泽国的宫殿到处都绑上了喜庆的红色绸带,烛火通明,席间的人很是疑惑这万年不出山的鹤烟上神怎的今日来了这小小东泽仙国的嫁女喜宴。就连东泽国主都十分疑惑,自己同这鹤烟并无交集也并不相识,不知他为何而来。
但东泽国主本着来者都是客的原则,还有这鹤烟在这四海八荒的名声。对鹤烟和寒景湛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直至东泽国的小女儿出场,她被侍儿搀扶着,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一袭赤红的嫁袍,身段纤瘦,步履间婀娜多姿,众人还未来的急感叹这东泽有好女,便被鹤烟的一声打断。
薄唇轻起:“阿鸢。”
声音不大,但众人却听得真真切切,那女子欲走的身段一顿,停身,转向鹤烟的方向。紧接着一把伸手扯下罩在头上的大红盖头。凤冠和步摇簪随着盖头的坠落不停地摇动。那阿鸢,巴掌大的脸上的杏眼中瞬间噙满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她很白,出嫁画的唇很红,很红,红的像是在滴血,衬的她的脸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色。
美人欲泪,盛装红服。光是这个景象便足够世人揣测想象了,更何况对面站着的人还是与她隔着万岁的千古奇人鹤烟呢?
一旁的东泽国主被这一景象给惊呆了,转而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大喊道:“阿鸢,你这丫头,摘盖头做什么,可真是,不吉利呀!”气的直跺脚。
阿鸢无事他的话,其实不止阿鸢,这厅堂当中的所有人都无视了他的话,一众仙友只想安安静静的看戏吃瓜,又何况是这千古妙人鹤烟的瓜。
鹤烟轻声道:“当年许了你,你出嫁,无论何时我定来相送。”
不知道这叫阿鸢的女子是身体虚弱,还是情绪过于激动,身形晃荡一下,忽的坠落,跪在了地上,长裙轻摆,显得她十分娇弱的美。
阿鸢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鹤烟哥哥......”
阿鸢抬眼去看鹤烟温柔的神情,这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在次坠落,打湿了朱红的裙摆。又是垂下头去向鹤烟行了一跪拜礼。
众人看的更是蒙了,心中猜测难不成鹤烟是这阿鸢的异母哥哥,不过看东泽国主这也是十分震惊的表情,也是打翻了心中的猜测。
难不成,这鹤烟和阿鸢才是一对儿,这东泽国主棒打鸳鸯。不过这思路不通呀,若是阿鸢和这鹤烟相好,就凭这鹤烟的身份地位,这便是天做的姻缘,东泽国主又何苦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下嫁这一人界城主?
还有哪有让心爱之人下跪行礼之说的,若是亲若兄长,可那阿鸢哭的如此凄凉悲怆,梨花带雨的是作何缘由,又不是日后不会相见......
众人万般疑惑,实在是想得脑袋疼,竟还有人小声的询问寒景湛,这寒景湛哪里知道呀,看的他也是一同的懵头昏欲旋。
只见鹤烟把哭的脱力的阿鸢公公正正的搀扶起来,用手搀扶着阿鸢,给她借力。
鹤烟言道:“这大婚之日,哭花了妆要如何是好,引你这般悲伤,我不是罪过大了。”
鹤烟又用轻轻手抚平阿鸢凌乱的发丝:“大婚是个好日子,这一辈子就一次,留个美好记忆?”
阿鸢轻轻点头。
众目睽睽之下,鹤烟给阿鸢重新搭上了红盖头,用手搀扶着她走向前去,走向不可回头的人生,也是走向离开鹤烟的每一步......
阿鸢坐上了轿,又叫侍女递给鹤烟一个盒子,这盒子里便装的是那大红的绢布,侍女说,那是阿鸢一针一线的纺的,说是鹤烟未有个颜色艳丽的服饰,知道鹤烟不喜张扬,但希望又需要的时候可以用到。
侍女还给鹤烟递了一句话:“无奈万般,珍重!”
倒是寒景湛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竟觉得这话十分的沉重,自又有着万般情义,不知此中缘由,着实不可说,不可说~
鹤烟就那么端着那个锦盒回了平宁宫,也应了那就话,做了件大红的服饰,鹤烟平日里不穿,就在偏殿里那么挂着,有时间就去转转看看,日子久了,也就淡忘了,由着那锦绣衣裳在哪里蒙尘~
寒景湛在同青梧叙述的时候,还在着实感叹,不知师傅鹤烟对那东泽国公主是何种感情,倒是那阿鸢公主着实是用情至深......
导致后来,寒景湛和青梧在分发这些福袋的时候,心中总有些略有略无的心虚,虽说鹤烟对这事没有什么别的态度,但总觉得是负了一个痴女子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