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南宫飞雪住进了自己的家,张薰苒发现自己忽然从一个初涉江湖的小职员变成了一个历经沧桑的家庭主妇,每天除了早出晚归的勤奋工作,还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南宫家大小姐。
张薰苒也尝试着自己做饭,但在两人互相争抢着使用卫生间后,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商清影自那天分手后,几乎天天都会来与二人嬉笑打闹一番,有时还会在家中与南宫飞雪一起等待着张薰苒下班归来。张薰苒很清楚,其实商清影依然存续着童年的羁绊,虽然口中说着跟南宫飞雪有怨隙,即便有时二人独处时相对无言,她只是商清影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罢了。
元旦有三天的假期,股市也会随之休市,不等张薰苒反驳,一贯好动的商清影已经为她做了妥善的规划,日程安排的比国家领导人还要紧凑。难得回到儿时的其乐融融,张薰苒自然是选择放空身心,追逐和享受那难得的纯真。
在张薰苒的建议下,商清影放弃了平日里的前呼后拥,豪车出行。用张薰苒的说法就是,让这两个平日里久居深宫的公主,体验一下微服私访的平民生活。从这个视角上,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多姿多彩,感受到了原本感受不到的充实。碌碌的精彩远比她们想象中丰富的多,她可以在等车的时候啃着多加鸡蛋的煎饼,而不是纠结吃菲力时该配什么红酒;她可以在地摊前肆无忌惮的与老板砍价,只为了一条自己心仪的丝巾,而不是面不改色的打包全部的香奈儿当季新款;她可以疯狂的吃、放肆的笑、任性的闹,而不是顾忌门阀的形象,带着伪善跟人虚与委蛇。。。。。。这几个月没有包袱,没有枷锁,让她乐在其中,十分惬意,她想与姐妹们分享这份惬意。
南宫飞雪依然将她的迫害妄想脑洞全开,列举了多种可能,若不是张薰苒和商清影及时制止,恐怕连《盗梦空间》、《生化危机》之类的场景她都能脑补出来。说服南宫飞雪的保镖当然是不可能的,在商清影的怂恿下,她们采用了先斩后奏的方式,等三人到达了目的地,才电话通知了两个已经焦头烂额,团团乱转的保镖,既然已经失职,大小姐又表示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在沪市待着,这件事就不会被老爷知晓,两个保镖更不会愚蠢到自己去向老爷请罪,于是只好妥协。
商清影从小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这种青春叛逆的事情干过不知多少,早就习以为常,何况她身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自然更加有恃无恐。
商清影选择的目的地是港岛,一来因为是临时起意,没有充分的时间去办理旅游签证;二来她正好有些家族里的合作项目需要跟黄河的厉家商谈,也算得上是别有用心,假公济私吧。
三人抵达时,已是临近十一点,作为张薰苒和商清影共同的爱好,她们的第一站自然是直奔旺角,去享受正宗的煎酿三宝、车仔面、碗仔翅。南宫飞雪最具淑女气质,吃的细致且少量,商清影则是属于眼睛大肚子小,每一样东西都是浅尝即止,却又忍不住馋嘴那品类繁多,琳琅满目的小吃,至于张薰苒。。。。。。则是一边抱怨自己这一趟回去又要回归原来的体重,一边毫不客气的清扫掉二人残余的食物。
享受过了美食,第二站毫无悬念,旺角的女人街、铜锣湾的时代广场、尖沙咀的DFS、中环的IFC,这一通下来已经是夜幕降临,战况空前。只有女士们才理解扫街的乐趣,而且乐此不疲。
商清影暂时先与二人分了手,自己顺道去一趟半山区。张薰苒和南宫飞雪先回酒店,将战利品放好,沐浴、香薰、粉饰,再换上靓丽的衣装——港岛的夜才刚刚开始。
不需要太久的耽搁,商清影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其实本就无需耗费太多时间,商家在华夏的实业界地位超然,只是世家都习惯隐于幕后,她此行的目的只是为家族寻找一个站在台前的发言人,后续所有的问题都会由台上的人去费心费力。等她来到约定的地点时,张薰苒和南宫飞雪也才刚到不久。
商清影抚着肚子,砸吧着嘴道:“薰苒,跟我去前面先吃碗牛杂,都快饿瘪了!”
“厉家居然没留你吃饭?这可不厚道啊!”张薰苒看着商清影馋嘴的样子,顿时莞尔。
商清影撇嘴道:“豪门夜宴,好吃难消化,还不如路边的鱼蛋呢!”
张薰苒一阵轻笑,转头向南宫飞雪问到:“飞雪要不要一起?”
“不要,不要,我今天都超量了!”南宫飞雪双手连摆。
“那你在这里等我们,很快回来。”
不等南宫飞雪回应,商清影就急急扯着张薰苒向不远处的小车跑去。看样子商清影是真的饿了,三下五除二就将热气腾腾的牛杂消灭了一半,连呼过瘾。张薰苒原本不打算吃的,但看商清影欲仙欲死的沉醉表情,忍不住也加入了行列。美女总是会受到更多的优待,老板不但给她们的分量十足,在结账的时候,还特别给了优惠。
二人满足的回味着齿颊间的留香,怡然自得的返回,刚走到路边,却看见对面环形站立着几个衣着浮华的男子,他们环绕的中心赫然便是南宫飞雪。二人瞬间就意识到不好,一个箭步就向对面冲去,惹的路上车辆仓促避让,差点酿成车祸,司机满脸怒容的探头出来,看见是两个美少女,硬生生将到嘴边的不雅言辞咽回肚中。人群中的南宫飞雪面色有些苍白,全身如筛糠般颤栗不止,下巴几乎垂到了胸口,一只胳膊环抱,只是拼命的摇头。
“你们想干什么?!”商清影一声娇喝,当先冲入了人群,双臂展开,将南宫飞雪护在身后,仰头怒视着对面比她高出一个头,一脸嬉笑的年轻男子,张薰苒也紧随其后,拨开身前的两人,将南宫飞雪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受惊的小绵羊。
“哟!还有两个靓妞!”与商清影对视的男子开口说到,语气轻浮放浪,口音却不是本地人,有点闽浙的味道,嬉笑着说到:“我只是想邀请这位靓女一起去喝一杯,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同行?”男子身边的另外三人也面带猥琐的笑容,贼眼溜溜的在张薰苒三人身上打转。
“对不起,完全没兴趣。”商清影撇嘴道。
“三位美女不要误会,萍水相逢,我只是想跟你们交个朋友。”男子自觉帅气的一笑,还绅士的向商清影伸出了手。
商清影被他这装模作样的儒雅弄得一阵反胃,满脸不屑,嫌弃的说到:“跟我们交朋友,你恐怕还不够资格。”
男子顿时被这赤果果的打脸臊的无地自容,脸色铁青的瞪视着商清影,刚要发作,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低声耳语两句,他才忿忿的怒哼一声,转头领着几人离开。
商清影满不在乎的些斜睨一眼他们的背影,转过身看向张薰苒怀中颤栗的南宫飞雪,眼神中满是关切,口中却是愤愤的说到:“你就这点出息?几个搭讪的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丢人!”
这种时候,商清影的厉声斥责竟然比张薰苒的柔声安慰效果显著的多,南宫飞雪渐渐恢复了平静,一脸哀怨的向商清影翻翻白眼,眼底却有着藏不住的感激。
张薰苒看看这两个互相珍惜,却又从不坦率承认的怨念挚友,关切的说到:“要不咱们回去吧!飞雪的状态不太好,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我不要,我不要!灯红酒绿的夜生活等着我呢,我可不想败兴而归。”商清影亢声道。
“没事的,薰苒姐,我刚刚只是太紧张,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难得出来散心,怎么说也要尽兴才行。”南宫飞雪扬首给了张薰苒一个恬淡的微笑。
“那好吧,你没事就好。”张薰苒话音刚落,商清影就率先朝着前面的兰桂坊走去,张薰苒一手挽着南宫飞雪跟上商清影的脚步。
兰桂坊的斜坡林荫小道,白天看来冷冷清清,就向一条幽静深僻的小巷,可夜幕降临后,却是整个中环气氛最热闹,最喧嚣的所在。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两旁,满布着各色的西餐厅和酒吧,扑朔的夜色中车水马龙,聚焦着寂寞的男男女女们在此狂欢,还有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人们,在这里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兰桂坊的酒吧仍然保留着欧洲的风格,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深色的装修,狭窄的店面中横贯着简易的吧台,古旧的木色桌椅上摆放着洁净的餐具。密密麻麻的门头招牌,店门外摆放着写满饮品和甜品的告示板,竟看不到一个中文,若不是巷口处伫立着“云咸街”的汉字路牌,真的会让人误以为并非身在华夏。
在这样一个舒缓压力,宣泄情绪,放浪形骸的烟瘴之地,三美同行势必会引来无数带有不同色彩的眼光,有轻浮问好的,有不羁挑逗的,有猥琐唿哨的,当然,也不乏各路精英云集,这些人在与她们目光接触时,都会托杯向她们投以绅士的微笑。相较于在昏暗狭小的桌前就坐,多数人更喜欢临街而立,相互倾诉着自己的苦水,分享着自己的成功,传递着热辣的八卦,揶揄着低俗的调侃。
除了南宫飞雪,另外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这里的一切对于她们并不陌生,绕过拥挤的人群,三人来到一间档次较高,别有情调的酒吧,寻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吧台后的调酒师帅气的飞舞着手中的摇酒器,着装统一的服务生穿梭于人群之中。
“三位女士需要点什么?”一名女服务生来到三人的桌前,先吐出一口纯正的英式口语,继而有用中文询问到。由于越来越多的华夏内陆人来到港岛,现在的兰桂坊已经没有了“不会英语不好意思进兰桂坊”的不成文规定。
商清影给自己点了Apple Martini(苹果马提尼),十分的轻车熟路,张薰苒要了一杯Blue Hawaii(蓝色夏威夷),又为初来乍到的南宫飞雪点了杯Blue Margaret(蓝色玛格丽特),极其符合她的凄婉美丽,连商清影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了张薰苒一个大大的赞。不多时,三人的酒纷纷上桌,商清影的马提尼青绿澄澈,散发着苹果的酸甜香气,张薰苒的夏威夷如同一片深蓝的海洋,杯中的浮冰宛若海中卷起的浪花,张薰苒向南宫飞雪解释了玛格丽特的凄美来历后,几乎让多愁善感的南宫飞雪为之垂泪。三女共同托杯,轻启娇艳欲滴的双唇,细细品味着鸡尾酒在舌尖绽放的层次,举手投足间,轻盈曼妙,不可方物,瞬间就成了店里店外最靓丽的风景。
张薰苒和商清影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南宫飞雪在这两个姐姐身边,似乎也凭添了几分勇气。三人神态自若,巧笑嫣然的聊着彼此感兴趣的话题。一杯将尽,刚刚的服务生突然来到她们桌边,拿起托盘中的酒,放在她们桌上,微笑着说到:“那边的先生请三位女士喝酒。”伸手为她们礼貌的指引。
顺着服务生的指引,三人同时向那边望去,都有短暂的嫌恶,那边正向她们礼貌托杯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路边与她们有过不愉快经历的轻浮男子。再看看他送来的酒,两杯French Kiss(浪漫之吻)点给张薰苒和商清影,Sex on the beach(激情海滩)却是给了南宫飞雪,强烈的暗示,龌龊的企图昭然若揭,商清影登时火冒三丈,鼻间重重一哼,陡然拔高了声音,冷冷的对服务生说到:“不好意思,我们拒绝。”声音之大,几乎传遍了整个酒吧。
虽说酒吧里被人拒绝是常有的事,作为绅士都应该有一笑置之的雅量,但像商清影这样刻意让他当众难堪,成为所有人同情与嘲笑目光的聚焦点,他此时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井去。商清影可不打算顾忌他的面子,轻蔑的睨视着他,高声的说到:“你应该去砵兰街看看,也许那里有愿意跟你体验激情海滩的人。”说完,便与张薰苒一左一右挽起有些茫然的南宫飞雪,迤逦而去,只留下身后酒吧中几声若有若无的掩口嗤笑。
张薰苒三人从酒吧出来就直接回了酒店,兴致完全被破坏,再下去也只是索然无味。三人回到酒店便各自去休息,逛了一天的街,确实非常疲倦。
按照商清影的计划,第二天会去享受一下阳光与海风,下午直接转战澳岛。可是在几人起来收拾停当,来到前台退房结算时,却被告知已经有人替她们买单。张薰苒却是毫不诧异,在港岛,既关注商清影动向,又能轻易查出她们行踪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商清影却是正好就坡下驴,不但堂而皇之的接受了这份善意,还顺便跟厉家借来了他们的私人游艇,又给了张薰苒的地址,让厉家安排将她们昨天的战利品统统送回去。三人乘坐着厉家的游艇,出海游玩一番,还顺便在南丫岛吃了美味的海鲜,下午就直接出发去了澳岛。
到了澳岛,必然不为购物只为娱乐而来,三人选择了女孩子都憧憬的威尼斯人入住,看过了金碧辉煌的装饰,体验了随波逐流的浪漫,自然就是去赌场寻开心,虽然女孩子都对博彩不感兴趣,但既然到了这里,也不能免俗。
由于商清影和南宫飞雪都抢着将自己兑换的筹码分给张薰苒一半,所以囊中羞涩的张薰苒反倒成了“最富有”的人。这里的赌场规模确实不小,上下几层,好几百张台子,人流量也是非常大。三人端着筹码盒,在大厅中漫无目的的晃荡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倒真有些“万花丛中过,片尘不沾身”的架势。晃荡一阵,大致明白了几种博彩的玩法,三人就寻了一个偏僻,人相对较少的色子台坐下,随手抓出几个筹码,简单的买着大小。
张薰苒貌似是没什么赌运,商清影则是个不信邪,爱较真的主,一个小时下来,两人都输了不少,反而是恬淡的南宫飞雪钵盆满盈。色子玩腻了,三人又找了个玩法更加简单的百家乐台子,反正是庄家闲家各两张牌,谁赢谁输翻过来就一目了然。三女合伙下注,轮番看牌,倒也自得其乐。
玩了十几铺,输多赢少,南宫飞雪正在战战兢兢的偷瞄着决定胜负的一张牌,张薰苒浅笑着为南宫飞雪加油助威,就听见身旁的商清影一声怒哼,带着深深的厌恶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紧接着,对面就响起一阵令人讨厌的声音:“哟!三位美女,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张薰苒循声望去,瞬间就皱起了眉头,又是昨天那个令人作呕的轻浮男子和他的三个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