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家3点,庄家7点,庄家胜。”随着荷官汇报胜负结果,台子上泾渭分明。三女就坐于左边,张薰苒只是微微皱眉,南宫飞雪不念胜负,依旧恬淡,唯有商清影满脸怒容,咬牙切齿。她们对面或坐或立的四个男子则是眉开眼笑,那个领头的轻浮男子一双环眼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她们身上来回打着转。
若按张薰苒的性子,看见令她厌恶的东西,她会直接转身离开,但商清影却动了点小心思,计划在牌局上跟他们对垒,赢光他们的筹码,给他们一点小教训,于是便留了下来。商清影不愿离开,张薰苒和南宫飞雪肯定不能放她一人在此。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再加上女人天生对赌博没太大兴趣,一昧只是与对方对立下注,不会去缜密的判断,所以十铺下来,自己这一方的筹码倒是有不少成了敌人的战利品。
商清影显然不愿多考虑这样的死循环只会让结果更加恶化,仍然将面前所剩无几的筹码全部推到了下注区。结果是注定的,商清影再一次铩羽而归,将所有的筹码输的一干二净。眼中怒火中烧,怨毒的盯着对面,商清影刚想再兑换筹码,一雪前耻,却被张薰苒一把抓住,冲她使个眼神,微微摇头,商清影才恢复理智,清醒过来。张薰苒抓着商清影的胳膊,招呼身旁的南宫飞雪,三人转身离开。
对面的男子见三人要走,有些着急,起身笑道:“哎,哎,三位美女别着急走啊!输钱不输心情,只要三位答应与我们共进晚餐,我不但归还三位的筹码,我面前的这些也都是你们的。”
男子身旁的几人听的一惊,要说归还筹码,三女总共也就不过几万十万的,倒还不算什么,可他们自己的筹码可有一百来万呢,这么大手笔就为了那几个衣着看上去很普通,出手也不十分阔绰的女孩子,似乎有点不合算——当然,那个略显清瘦的文静女孩还算比较有气质的。
商清影本来已经压下去的火,“噌”的被点燃,嘴角掬着一抹冷笑,眼中竟然已经泛起晦涩的杀意。张薰苒恰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虽然也很气愤,毕竟更加冷静,知道不能为了这点事,闹出不可收拾的结果,紧了紧抓着商清影的手,俯身将头贴近商清影的耳边,却故意将音量控制在那男子刚好能听到的程度,说到:“那点小钱,你何必计较呢!你在路边被狗咬了,你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张薰苒的话让商清影很受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再停留,三女向楼下的演艺大厅走去,只留给他们一副诱人遐想的曼妙背影。
男子黙立,脸上阵红阵白,他还从未被人如此拒绝过,而且是三次,他视之为奇耻大辱,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不敢出声去触他的眉头。良久,他才一言不发,也朝演艺大厅行去,几个同伴这才手忙脚乱的收了台上的筹码,快步跟上。
这里的演艺厅并非多数人误区中的如梦似幻,流光溢彩,相反,非常有艺术气息,都是获奖的艺术剧或国际知名团体的巡演,大厅里的氛围也不喧闹。三女在侍者的带领下,寻一处空位坐下,点了饮品,便开始聚精会神的欣赏节目,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投来窥视的目光。
尾随三女来到演艺厅的四人,随意找了一处空位坐下,其中一个高个男子有些谦恭的半伏着身子向领头男子说到:“文少,要不还是算了吧,我看那几个女的不简单,我有些担心。”
文少瞥他一眼,还未说话,身旁另一人却是一脸谄媚的说到:“有什么不简单?看她们穿着打扮都很普通,顶多就是刚工作不久的小白领,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就算有点背景,跟文少比还差的远,有文少在,你还怕摆不平?”他长相本就尖嘴猴腮,在配上这一脸谄媚,活脱脱就像是弄权的宦官佞臣。
这通马屁将文少拍的相当舒服,咧嘴有些邪魅的笑笑,道:“放心,出了事算我的。”
另外一个皮肤略黑,长相略显阴鸷的男子,端起身前的酒杯,浅抿一口,说到:“我只关心怎么分。”语气平直,不似前两人那样恭维,显然身份起码也是能和文少对等的。
文少搓着下巴,嘿笑道:“我要那个黑长直,淑女气质,应该很有味道。”
阴鸷男接口道:“短头发那个归我,我就喜欢泼辣的。”
另外两人自然不敢跟大佬抢,默不作声的朝那边望一眼,心里均想:“中间的也不错,看上去相对成熟,还有点烟火气,身材相貌也算一流。”都不自禁的吞咽着口水。
商清影是最没有耐性欣赏艺术的人,起初的半小时过去后,就已经兴趣全无,坐立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不时拉着身旁的张薰苒耳语几句。张薰苒只得分心旁骛的陪她有一句没一句的低声聊起天来,一边说话,一边从侍者刚刚送来的果盘中挑起一片西瓜,送到全神贯注的南宫飞雪口边,等南宫飞雪吃下,再挑起一片自己也吃了起来。商清影本就是闲不住的人,不用张薰苒照顾,一小半就已经进了她的肚中。
十分钟不到,张薰苒就感觉自己意识有些不清醒,商清影的说话声,周围的音乐声都开始变得飘忽迷离,眼皮越来越沉,无论自己如何强打精神,都无法撑开如山般沉重的双眼,继而就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感官才稍微回到了张薰苒的身上,脑中混沌一片,昏昏沉沉,四肢绵软无力,脸上粘着冰凉湿漉的头发,似乎是有人将自己浸入过冰冷彻骨的水中或是将冰水兜头泼下,双眼异常沉重,费尽力气,才能勉强张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隐约感觉自己应该身在一间房中,根据身上的触感,能判断出自己平躺在床上,模糊中,一个黑影坐在靠窗的阴暗里,张薰苒猝然一惊,因为从体型上可以断定那应该是一个男人。自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识,清醒过来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这一连串的信息出现在脑中,让她如何不惊。张薰苒瞬间睁大了双眼,檀口微张,喉间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也无法尖叫,只有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听见的“嗬嗬”声。
这点动静却已然惊动了窗边的人影,他的脸完全隐于暗影中,根本看不清相貌,只听从黑暗中传来一个低沉冰冷,却极富有磁性的声音:“薰苒小姐请放心,你们现在很安全。”虽然言辞简短,却透出一股让人莫名安心的感染力,张薰苒也被感染,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有了一丝毫无理由的信任,略松口气,转头看向另一侧。南宫飞雪就躺在她的身边,表情宁静,呼吸均匀,衣衫也未见凌乱,只是头发与她一般,也湿漉漉的贴附在脸颊上。
张薰苒回过头来,调整尝试好半天,才从口中发出一声沙哑的询问:“清影在哪?”
黑影说到:“清影小姐摄入的量较多,药效不容易消退,还需要点时间。”说完,他抬手指了指门口处的浴室。
张薰苒随着他的指引凝神聆听,果然能听到浴室中零星传来“叮咚”的水流声,同时似乎也解释了自己和南宫飞雪满头冰水的原因。然后才开始思索刚刚他话中的信息,药?什么药?难道她们三个的昏迷是被什么人下药所致?张薰苒刚想张口询问自己脑中的疑惑,就听见黑影又开口道:“薰苒小姐先稍事休息,等你们精神都恢复些,我会向你们详细说明。”
也只好如此,何况张薰苒此时头脑昏沉,难说自己是否能够清醒的处理接收到的信息,于是便止住了开口,合上眼睛,调匀呼吸,竟然很快便昏沉着睡了过去。
次日天光微露,三人才相继清醒,昨晚的黑影已经不见,三人身上衣衫未退的躺在一个被窝里。除了南宫飞雪脸上有些茫然外,另外两人都很正常,尤其是商清影,平静的有些异乎寻常。张薰苒知道她一定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包括那个黑影是什么人,于是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惴惴。三人简单的洗漱整理一番,张薰苒和南宫飞雪默坐在床边,商清影则是拿出手机,快速的拨通一个号码,简短的说了声:“影子,你过来吧。”
不到两分钟,就响起了敲门声,商清影开门,迎进来一个大约二十六七,身高一米八,皮肤白皙,气息阴冷,眼神锐利的英俊男子。男子始终面无表情,无所避讳的径直走到窗边,也不向三人打招呼,直接坐进窗边的椅子中。
商清影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被称为影子的男子,平直的叙述到:“昨晚三位小姐被人下了药,是四个年轻人,之前在兰桂坊和赌场与你们有过冲突。我出来赶走了他们,对你们执行了一些简单的措施。”
影子的语言非常精炼,不愿意多说一句废话,但却听的张薰苒心头一跳,脸上的肌肉都有些不自然的抽搐。商清影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冲影子吼道:“你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了?为什么不解决他们?”
影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道:“我的职责是保护小姐的安全,只要你们没有危险,其他的事情不归我处理。”
商清影刚要发作,一旁的南宫飞雪小声的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不把他们交给警察处理?”
回答她的却是张薰苒:“没有用的,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他们动的手脚,虽然大厅和走廊有监控和目击者,但他们完全可以说是我们突然晕倒,他们好心将我们送回房间。若是影子晚一些出现,证据和罪行是有了,但咱们的损失已经无法弥补。谢谢你,影子。”
影子只是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商清影一脸怒容问到:“那几个混蛋在哪?我亲自去收拾他们。”说着就要往门外冲。
张薰苒一把拉住她,沉声道:“他们怎么可能还在这里等你清醒去找他们算账呢!”
商清影只是暂时被怒火冲昏了头,很快便反应过来确实如此,咬牙切齿的道:“只可恨不清楚那几个混蛋是谁,否则姑奶奶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张薰苒也是面沉如水,这次连她都已经动了真火,想想都后怕,若不是商清影还有影子这张底牌,这一次她们可就要吃大亏了,以后哪还有面目见人。
影子却是不动声色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轻轻放在身前的圆桌上,说到:“这是动手的时候我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摸出来的,大小姐自行处理吧。”
商清影定睛细看,竟然是一张名片,瞬间就展颜笑道:“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影子却没有理会商清影的调侃,站起身来说到:“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征求商清影的同意,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商清影一直目视着影子,檀口几度轻启,却没说话,直到房间的门关上,她的眼神中才有了一丝波动。张薰苒注视着商清影,心里似乎抓住了什么头绪,旋即恍然,只是并没有立刻揭破。
商清影拿起桌上的名片打量起来,名片不知是何材质,颇有些分量,黑色底,上面的字好像是鎏金工艺纯手工描画上去的,上面写着“非凡集团文辉”六个字,没有职位,没有电话。商清影一看之下却已经了然于胸,嘿然冷笑道:“原来是温州首富文非凡的龟儿子,难怪这么猖狂!”
。。。。。。
三女不再多作逗留,即刻启程返回了沪市,由于心情不佳,路上都没有多说话,商清影也直接跟随张薰苒回到了她的住所。由于还在假期中,何熙皓也正好在家,照面之下也感觉到了端倪,皱眉向面色阴沉的张薰苒问到:“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张薰苒和商清影都一言不发,似乎正在心里酝酿着大风暴。毕竟现在是三人住在一起,南宫飞雪与何熙皓也彼此熟稔,南宫飞雪将何熙皓拉到一边,低身跟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何熙皓却是听的双眼怒睁,额头青筋突暴,挥手重重的拍打在餐桌上。
一声巨响也打断了张薰苒的思绪,看着惊慌的南宫飞雪和一脸怒容的何熙皓,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返程的一路上她已经思量过了处理此事的方法,略一整思绪,沉声对屋里众人说道:“这件事绝不善罢甘休,欺负到我们姐妹头上,必须给他一个惨痛的教训。”
即便是张薰苒不说,商清影也是这样打算的,当即附和:“哼!光是教训还不够,我说过,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飞雪这种时候反而没了主意,选择缄默。何熙皓则是把拳头捏的啪啪作响,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既然通过了决议,张薰苒丝毫不耽误,先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良久,电话接通:“喂,宇哥哥!”
“。。。”
“寒暄的话我就不跟你多说了,晚些时候我会跟飞雪去京都看望你的。你妹妹被人欺负了,你是选择作壁上观还是帮我们出一口恶气呢?”
“。。。”
“好,我就知道宇哥哥不会任人欺辱我们的!我、飞雪、还有清影,被非凡集团的二世祖下药迷晕,幸好有清影的保镖及时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要把非凡集团连根拔起,势必会动摇当地的经济和税收,所以我想请宇哥哥出马,帮我们跟当地政府协调一下。”
“。。。”
“好的,谢谢宇哥哥,你有空也来找我玩啊!别总是扑在工作上,我不找你你就不理我!”
“。。。”
“嗯,好,我等你!宇哥哥再见!”
挂断电话,张薰苒向几人一挑眉毛,说到:“有宇哥哥帮忙,官面上的阻碍就会小很多!南边是孔家的地方,何熙皓,我要你以宗家的名义知会孔家一声,要在他们的地方解决问题,是不可能跨过他们直接出手的,何况文非凡跟孔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异于是从他们嘴里拔牙,宗家威慑力如果不够,就让清影一起向他们施压。”
“是,大小姐。”
“清影,这件事情我帮不上忙,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跟何熙皓联系。这次主要靠你们,两周让非凡集团破产,之后把他们父子俩赶出华夏,我相信你们绝对可以办到。”
“没问题,看我的吧!”商清影早已摩拳擦掌。
“这次主要针对文家父子,其他三个人先放在一边,行动越大阻力就越大,先解决主要目标,其他的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收拾。”张薰苒不忘了向商清影叮嘱一句,就怕她性子上来,再闹出更大的动静。
何熙皓看着张薰苒一步步的安排,情绪已经恢复如常,眼中也逐渐升起了一股炙热,这便是大小姐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她有着出色的全局统筹能力,每一个环节丝丝入扣,将方方面面的障碍消弭于无形,缜密的分析,精准的判断,合理的部署,战端未开便已经看到了结局。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不断的历练,让自己的心裹上铠甲,变的坚毅,不可动摇。
她将会是张氏最杰出的一任家主!前无古人!或许也是后无来者!——何熙皓的心中激荡着这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