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集团的事件结束后,张薰苒又回归到了平静的生活与工作中,每天辛勤的工作,规律的作息,周末跟南宫飞雪逛一逛商场,看的多买的少,更多的时间张薰苒选择待在家里。
将近年关,正是世家最繁忙的时候,世家依然沿袭古老的传统,在农历腊月初十至小年之前,汇总、呈报、封存当年的各分家,各分号的账簿,虽然如今已是信息化时代,什么都可以电子版,光速传输,唯有对先辈的缅怀与尊重,只能用古老的方式传承。另一个原因,张薰苒在小的时候,从大伯那里知道的,从心理角度讲纸质的东西比屏幕上的更加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更便于看的人记住关键数据。
这种时候,何熙皓自然忙得昏天黑地,他即将继承父亲的职位,成为宗家新一任的执事,作为宗家执事,必备技能就是要从数以百计的分公司账簿的蛛丝马迹中寻找是否有虚假账目,呆坏账目,统计全年盈亏。所以自张薰苒从温州回来,何熙皓基本就常驻在宗家的老宅,偶尔回来也是双眼红肿,脚步虚浮,进屋倒头就睡,天还没亮就悄悄离开。
商清影的情况比何熙皓也好不了多少,作为即将继承家主的她,第一次主持家族年终事宜,虽然有坐着轮椅的年迈爷爷在背后为她压阵,但她心里承受的压力也丝毫没有减退。从温州回来就再没有来看望过张薰苒,甚至连打电话、发微信的时间都没有。
这可让南宫飞雪变的无比寂寞,身边的人都忙忙碌碌,唯有自己无所事事,伤春悲秋的小脑瓜开始胡思乱想,总觉得自己和另外两女没有共同的追求,没有共同的价值观,继而会失去共同语言,最终如弊履般被嫌恶,丢弃在视线之外。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将她自己折磨的终日郁郁,终于在某个夜里,从忧思映照的梦境中将自己惊醒,彻底爆发了出来,双眼如桃,扑在张薰苒的床上,将这些都哭诉了出来。
张薰苒被她脑中那些毫无逻辑的忧郁彻底打败,只能不停的柔声安慰南宫飞雪,如数家珍的列举出南宫飞雪的优点:我们当中谁能像你一样拥有钢琴八级的专业水平啊?我们当中谁能有你一样对名画评鉴的艺术修养啊?我们当中谁能拥有如仙子临尘,清丽脱俗的气质啊?你才是我们当中独一无二,遥不可及的存在!几个小时,不厌其烦,费尽唇舌,好歹将南宫飞雪的郁结打开。
为了不让南宫飞雪继续在孤独中滋生乱七八糟的想法,第二天下班回来,张薰苒就带着南宫飞雪来到对面的苏晓薇家中,将南宫飞雪介绍给苏晓薇,让南宫飞雪每天下午过来为苏晓薇义务的辅导钢琴。张薰苒第一次来苏晓薇家时,就发现那个小书房中放着一架钢琴,在后来跟苏晓薇交谈中也知道她有这项课外的修养,正好利用南宫飞雪的便利条件,帮她提升一下修为。再加上,苏晓薇性格活泼可爱,正适合冲淡南宫飞雪的忧郁气质,一举数得。
解决了生活中的筋头巴脑,又面临着工作的压力。由于张薰苒在之前几次工作上的优异表现,在王总和赵经理的联名授意下,将一个匿名客户的账户交给她打理。张薰苒从之前的理论型选手直接晋升为实操型选手,而且一下就是六千万的大数目,比方倩茹等几个老员工的操盘金额高出许多,这让张薰苒既欣喜于自己能够接受更多的锻炼,又倍感压力,纵然她长袖善舞,一步百计,也觉得有点头大如斗。好在她也不是个容易屈服的性子,战战兢兢,手忙脚乱一阵,总算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一日,在公司加班啃下一堆专业资料,张薰苒带着满身的疲惫回来。刚出电梯,就看见自己门外又一次离奇的出现了一个精美的礼盒。至于为什么离奇,首先,何熙皓最近忙的脚不着地,面都很难见,何况张薰苒与他这么久接触下来,很清楚何熙皓没有给她制造惊喜的情商。而李逸阳早在元旦时就跟她通过电话,元旦后他要忙于准备期末的考试和来年的毕业论文,没有时间看望张薰苒。而且,根据和李逸阳的谈话,她也知道了第一次出现的马卡龙并不是李逸阳送来的。那么这一次是什么?又是谁送来的呢?
带着满腹的疑惑,张薰苒拿起礼盒,开门进屋。电视里还是那情节老套的韩国苦情剧,沙发上还是那泫然欲泣的南宫飞雪。有时候张薰苒真的分不清南宫飞雪究竟是多愁善感还是智商捉急,那些韩剧,万年不变的套路,一堆痴男怨女刚刚相爱,接踵而至的不是车祸就是绝症,演技也是槽点多多,两人见面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哭,一哭就是一整集,从开始哭到剧终,费解的是南宫飞雪每一部都能哭的津津有味。她也不想想,如果这些悲剧按照那种量产速度,那么这种国家恐怕早就已经绝种了!!!
“那是什么?”南宫飞雪回过头,抽抽鼻子,用纸巾擦掉淤积在眼眶中的泪水,带着哭腔问到。
“我也不知道,有人放在门口,打开看看。”张薰苒随手将礼盒递到南宫飞雪面前。
南宫飞雪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迫不及待的伸手抓过,快速的拆开包装,里面是一盒意大利原装的提拉米苏。任何女孩对甜品都没有抗拒力,无论环肥燕瘦,贫贱富贵,连南宫飞雪这样的出尘仙子都不能免俗。二女看着那层次分明,柔滑可口的提拉米苏,一阵兴奋的惊呼,张薰苒连心头的疑惑都懒得深究,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盒甜品分吃了,心满意足的靠在沙发上回味起来。
张薰苒歪着脑袋问到:“今天没去晓薇家吗?”
“去了,不过她说今天她哥哥回来,所以提早结束了。你见过她哥哥吗?”
“没有,也没兴趣见。”
“我倒是挺感兴趣,看他家里的陈设和他平时看的书,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懂艺术,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这种人通常都很有才,比如安迪沃霍尔,比如米开朗基罗,比如贝多芬。”南宫飞雪双手合在胸前,眼中闪着金星,有着对艺术的狂热,还有对浪漫的憧憬。
张薰苒看的会心一笑:“那你应该留在那里,跟他聊聊那些什么沃霍尔、基佬、贝多芬。”
南宫飞雪从幻想中回过神来,面颊微红,却一脸严肃的说到:“不行!怎么能那样草率的见面呢?而且还是在他的家里!我理想中的会面,应该是一场古典音乐的演奏会,或是一场后现代艺术的画展上,我们各自抒发对艺术的不同见解,从灵魂的深处迸发出火花!!!”
也许真的是自己没有艺术细胞,听着南宫飞雪的遐想,张薰苒竟然打了个冷颤,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她很乐见自己的好朋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快乐,眼珠一转,问到:“甜点吃不饱,晚上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对张薰苒的不解风情,南宫飞雪只是恬淡的一笑:“不吃了,我的饭量本就不大,那半个提拉米苏就可以了,再吃容易发胖。”
“你那孱弱的小体格,还担心发胖。那我自己去吃饭了,你在家等我哦!”
说完,张薰苒就穿了鞋,提包出门。却没有立刻下楼,而是轻轻敲响了对面的门。
来开门的是苏晓薇,扎着俏皮可爱的双马尾,见到张薰苒,欢喜的脆生生的叫声姐姐,将张薰苒拉进屋里。张薰苒已经做好了见她哥哥的一切准备,但到了客厅才发现除了身旁的苏晓薇再无其他人,不禁有短暂的无措。
“姐姐有事找我?”苏晓薇眨着水灵的大眼睛,好奇的问到。
“哦,没,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跟飞雪学钢琴学的怎么样?”
“飞雪姐姐特别厉害,而且很耐心,我很喜欢她!”
正说话间,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挂着水珠,湿漉漉的头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浴巾,遮住了半边脸庞。张薰苒愕然回头,正好与他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眸对上,那眼眸如井中之月,既清澈明亮,又深邃不见底。张薰苒万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尴尬的场景,目光急速下移,却正好落在他的胸前,看着他身上略带棱角的肌肉,张薰苒竟然还暗暗思忖他平日里一定喜欢运动,虽然没有刻意锻炼,身材保持的还相当不错!这一思忖,更是脸红心跳,将头再垂低些,有些慌乱的盯着地面。
苏晓薇的哥哥也意外有别人在场,快速的转进卧室,手脚麻利的套上一件薄衫,才又回到客厅,二人再度对视,他深邃的眼眸闪动几瞬,问到:“你是谁?”
“哥哥,这就是隔壁的薰苒姐姐,对我可好了!”苏晓薇抢着回答。
“哦!谢谢你对晓薇的关照,我是晓薇的哥哥,苏晓琳。”
“你好,我叫张薰苒。”
“很高兴认识你,请坐。”苏晓琳摊手示意张薰苒坐下,自己则是先进浴室将头发吹干,又为张薰苒沏了一杯热茶,然后才大方的坐在侧面,保持着与张薰苒相隔一米的绅士距离,整个过程中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偷瞄她一眼。
张薰苒默默观察,心中暗喜:“果然是人如其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飞雪跟他也许会有一个好的开始。”
苏晓琳坐下后才开口,声音也十分温和:“张小姐对晓薇的关照,我都听晓薇说起过,我平时工作忙,常常忽略她,谢谢你能经常陪她。不知道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
“不用客气,晓薇聪明伶俐又惹人爱,我也很希望有这样一个妹妹,大家左邻右舍,照顾她是应该的。我同屋的朋友最近在辅导晓薇钢琴,我过来看看晓薇进展如何!”
“晓薇这孩子让你们费心了,请帮我向你朋友传达我的谢意。”
“这个你可以亲自跟她讲,明天是周末,沪市的音乐厅正好有一场钢琴演奏会,我想让晓薇跟我们一起去听听,对她的成长也有帮助,正好你也在,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不知道你明天方便吗?”
“这本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职责,应当是我邀请你们,以答谢你们对晓薇的照顾。”
“那就说定了,明早9:30咱们音乐厅门口见。”
“好,明早见。”苏晓琳虽然纳闷明明是对门,为什么不一起出发,但想来人家也许有自己的安排,便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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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张薰苒就早早将南宫飞雪从床上拽起来,并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安排,只说在家里待闷了,今天想出去散散心。两人都不喜欢刻意打扮,穿着都很随便,简单粉饰,基本与素颜无异。在外面吃了早餐,先在附近逛了逛,9:36才拉着南宫飞雪闲庭信步的来到音乐厅门口。
守时是检验一个人的基本标准,如张薰苒所料,苏晓琳带着苏晓薇,早早就等在了音乐厅门前。南宫飞雪看到音乐厅前的苏晓薇和她身旁的陌生男人,心中已经大概摸清了脉络,白了身旁的张薰苒一眼,眼神中七分嗔怪三分感谢。张薰苒则是向她回了个歉然的眼神,走到苏晓琳身前,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
苏晓琳洒然笑道:“没关系,我们也刚到。这一位就是教授晓薇钢琴的飞雪小姐吧,久仰!我是晓薇的哥哥苏晓琳,感谢飞雪小姐对晓薇的提携。”
南宫飞雪面颊微红,却依旧维持着恬淡的语气道:“不敢当,我复姓南宫,你叫我飞雪就可以了,我也只是粗通皮毛,正好借机与晓薇相互勉励,共同进步,况且晓薇如此招人喜爱,跟她相处我也很开心。”说着,南宫飞雪先伸手轻抚苏晓薇的小脸,顺势将手停在苏晓琳的身前,整个动作既自然又优雅。
苏晓琳也伸出右手,轻轻一握,浅触即收,尺度掌握的恰到好处。
张薰苒在一边看的,心里早已笑的打跌,这二人,一个翩翩君子,一个窈窕淑女,还真是绝配。虽然不愿打断他们难得的氛围,但还是出声道:“已经开始进场了,咱们进去再说吧。”
闻言,苏晓琳将身一侧,让两位女士先行,自己拉着苏晓薇随在她们身后。
商清影不在,张薰苒就成了几人中唯一一个缺乏艺术细胞的人,开场没多久,她身上那点为数不多的艺术修养就消耗殆尽,在“叮叮咚咚”优美的钢琴旋律中,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看看身旁聚精会神的三人,张薰苒只好打个哈欠,使劲揉揉眼睛,强打精神硬撑下去。
演奏会结束后,四人来到附近的一家环境清雅,档次偏高的中餐厅,一起吃午餐。在等待上菜时,南宫飞雪抑制不住兴奋的与身旁的苏晓琳回味演奏会的精妙。
只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莫扎特的《D大调双钢琴奏鸣曲》不愧为双钢琴曲的不朽杰作,自由欢快与柔美舒缓两大主题的交相辉映,真的能让人有荡涤灵魂,升华心灵的明澈。”
“嗯,不错,只是那个年纪稍轻的女演奏家,技法上还略有些生涩,没有将那种欢快灵动渲染到极致。”
“还有那首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前奏曲》,带着梦幻般的诗意,让人如痴如醉。”
“是啊,我仿佛可以看到他描绘中翩然起舞的爱神维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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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的话语,让张薰苒云山雾绕,只能呵呵干笑,半句都插不上嘴。如果让她来发表对演奏会的评论,她也许只能说出:“卧槽,真特么好听!”
看来这次的安排算是成功了,那两个人已经开始渐入佳境。张薰苒起身,去洗手间清理刚刚不小心溅在衣服上的茶水,收拾完,转回大厅,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到:“薰苒姐,你。。。怎么在这里?”
张薰苒循声望去,身后不远处站立的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李逸阳,李逸阳乍然见到她,表情有些怔然,张薰苒展颜笑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啊!我跟朋友刚听完演奏会,顺便来这里吃饭,你呢?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虽然李逸阳与张薰苒已经彼此熟络,李逸阳每次见到张薰苒还是不禁有些扭捏:“我。。。我的专业基本都是考察科目,没太大的问题。我今天是陪我妈妈来这里吃饭。”
张薰苒这才注意到李逸阳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保养的相当好,看上去非常年轻,如果李逸阳说那是他姐姐,张薰苒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她的衣着打扮也很考究,贵而不奢,娇而不艳,目光正好投向这边。张薰苒自然不能失礼,微笑着向她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叫张薰苒,是李逸阳的朋友,之前打工时认识的。”
李逸阳的母亲脸上挂着那种张薰苒以前常见的礼节式的微笑,轻轻向张薰苒点头示意,不知是不是错觉,张薰苒却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冷淡。
张薰苒觉得没必要刻意虚套,对李逸阳说到:“不打扰你们用餐,我朋友还在那边等我,改天咱们再聊。”说完,冲李逸阳和李逸阳的母亲友好的一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