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天头皮发麻,这个女人一进门就开始了表演,先是悔不当初,又是母子情深,再到思夫心切,可谓是花样百出。
吴缺一下扑在银月怀里,痛哭流涕,哭喊着:“母亲,你放心,等我跟四位仙师学好了功夫,一定为爹爹报仇。”
洛九天四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眼前这对母子实在厉害,他们四人若是在任由他们掌握主动,当时候自己恐怕更加难以脱身,四人达成默契,必须把主动权尽快夺回来,绝不能让这娘俩再这样胡来,只有尽早脱身,才能避免越陷越深。
“何时多了这么一个徒弟?”
洛九尘心里想着,觉得浑身不自在,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承蒙公子抬爱,我等四人尚未出师,收徒一事实在有心无力,公子还是另寻他处吧。”洛九天站起身来施了个礼,拒绝了吴缺拜师的意图。
“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夫人,不知夫人能否为我解答?”
洛星河借着问问题将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哦,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就是了。”
银月见这一出没戏了,擦干眼泪,和吴缺一道坐了回去,做出一副悲痛的神色。
“夫人所言,那妖道占了万花岭,天下大定之后,朝廷为处置妖魔之类的事物,成立了“秩序”,夫人为何不上书朝廷,请朝廷处置。”
“这..”
银月言辞闪烁不愿作答。
吴缺见此,赶紧替银月解围,一脸正色的说道:“实不相瞒,上京离此地千里,那妖道术法高深,我们害怕书信还没送出去,就被妖道知晓,而万花岭离这里又近,我们家大业大,总不能舍了所有的东西和家眷,只要我们稍有跑的动作,那妖道肯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我们怎么死,还不是妖道说了算。”
银月听到吴缺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些年来她没有白培养这个儿子,银月故作无奈的说道:“这些年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也倒相安无事,谁曾想,现在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洛星河沉默,吴缺的话回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他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应答他。
洛一一疑惑的问道:“那现在既然这样,大祸临头,无论禀报不禀报朝廷都是死,为什么还不请求朝廷派人,这样岂不是多一分生的希望?”
吴缺满面愁容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母亲已经快马传讯,只是此地离上京千里之遥,即便中途不歇,也要七天才能到达。”
“如此,是我错怪夫人,在下唐突了。”
洛星河见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做了个揖,表示道歉。
银月抬手虚扶了一下,柔声道:“您不必挂怀。”
银月并没有对洛九天几人说出实情,之所以对赤峰的事情隐瞒,无非是还对他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治好吴是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银月听到过赤峰对吴是非说,十三年后东海县有真龙现世,得龙血就能成为皇帝,断断续续她听到的不是很多。
而且银月清楚,一旦洛九天几人知道,当年丈夫为了长生不老,杀人炼丹,他们几个断然不会帮助自己,所以银月编造谎言,只说被人蛊惑,没有说出实情。
这些年来随着吴缺的长大,和她自己年龄的增大,她想要儿子成为皇帝的愿望越来越强烈,当年丈夫私自炼丹触怒了皇帝,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家再也无法靠近政局,因此她更不可能上报朝廷。
吴缺撒了慌,银月根本没有派人前往上京送信,那日崔瞎子离开之后,银月赶忙修书一封,派了陈安之的弟弟陈念之,去大正寺给赤眉送信,让他来说情,这些年安乐伯府没少给大正寺送银子。
洛九天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不知道夫人口口声声说的妖道,是何方神圣?”
“赤峰。”
吴缺嘴里吐出两个字来。
洛九天听到赤峰二字,神情有些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何人?”
“赤峰道人。”
吴缺又答了一遍。
四人听着心里一惊,却不露声色。
洛星河问道:“那么请问崔瞎子和府上是什么关系?为何出钱供养于他。”
“您问这个,崔瞎子原叫崔阿九,是我丈夫的老部下,当年龙王庙重建好了之后,他突然就疯了,说什么有人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梦里一直有个虚无缥缈的影子在跟他说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疯疯癫癫的,也找人看过,没什么用,再后来好些了就给人算命。”
洛一一问道:“有人找他吗?”
“谁会找他啊,一个疯子,后来我念着丈夫和他的旧情,让人拿些银子给他,饿不死,冻不死也就罢了。”
洛九尘道:“我听县令说他昨晚死了。”
银月叹息一声说道:“是啊,县令一早就送来了消息,也倒是挺可怜的,一辈子没个一儿半女的,死了连个守灵的都没有。”
洛一一他们坐在座位上不吃也不喝,陈安之一边瞧着,觉得有些异样,洛九天问道:“夫人,请问崔阿九可是识字?”
“识字?”银月有些懵:“他一个目不识丁的大头兵,名字都不认得,怎会识字,仙师为何这样问?”
洛星河道:“难道县令跟您说的时候,没有说崔瞎子的桌子上刻了四个字?”
“您的意思是崔瞎子是他杀?”银月恍然大悟,这几天谣言闹得她心里乱糟糟的,县令汇报的时候,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排除这个可能,尸体在哪,明天我们想要验验尸。”
洛九天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在仵作停尸房里,明日我和吴缺亲自带你们过去。”
洛九尘道:“如此有劳二位,但不知为何夫人所说万花岭之事与之前县令所说截然相反,不知这是为何?”
银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说道:“哦,是这样,当年百姓刚来此地,怕引起众人恐慌,所以才那么说的,实在是情事所逼,迫不得已啊。”
“原来如此,”洛一一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言语里透出几分嘲讽:“看来夫人真是爱民如子啊。”
银月听着这句话心里像是被扎了一刀,却强撑着笑说道:“仙师谬赞了。”
“叨扰夫人甚久,我们也该告辞了,夫人留步。”洛九天抱拳道谢,洛九尘,洛一一,洛星河拱手致谢,四人起身告辞。
“吴缺,快替我送送。”银月说着,起身送至门口,然后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张望着,至众人看不见了方才回到桌子旁坐下。
银月见吴缺回来,神情有些不悦的问道:“都走了吗?”
“走了,四个人不肯坐轿子,执意走着回去,狸花猫也不愿意带上。”
银月冷笑一声,嘲讽道:“驿馆里有什么老鼠,真笑话。”
吴缺有些担忧的问道:“母亲,你说他们看出我们演戏来了吗?”
“看出来,看不出来已经不重要了。”
银月长吁了口气,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吴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笑道:“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愿意留下来了,对不对,母亲。”
“不错。”
银月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是孩儿不明白,已经派人去大正寺请赤眉了,为何还要留下武当山的这几个小毛孩子。”
对于银月的做法,吴缺还是感到不理解。
“崔瞎子死的不明不白,临死前他来府上说赤峰下山了,但却是女的,我觉得里面有问题,赤眉最快也要七天才能到,这四个小毛孩虽然打不过赤峰,但总是能挡一下,更何况他们时武当的内门弟子,真就是赤峰的话,他也要顾及一下武当山的存在,行事不会太放肆。”
“母亲是拿他们当挡箭牌。”
吴缺恍然大悟,称赞银月计划长远,计谋高深,将这四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耍得团团转。
银月一脸自信,自鸣得意的说道:“不光这样,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把东海县这汪水搅混,只有这样我们才好混水摸鱼。”
陈安之抱来了一只狸花猫,银月接过来揽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脑袋,自信满满的说道:“你要知道我们最终目的是龙血,而并不是与赤峰为敌,到时候,赤眉,赤峰,武当三方角力,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我们就是树下弯弓放箭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