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打些热水来！”

“把炉火烧得旺些！”

将小雨抱回梅庄后，我们简单同翠姨交待了一下事情的过程，翠姨便急急忙忙的将小雨抱到屋内，孩子们凑上来瞧热闹都被个个安排了事干，一时间梅庄内鸡飞狗跳的，慌乱的不得了。

“好了好了，孩子们都出去，别在这儿吵闹了！”翠姨将毛巾丢回盆里，起身便要离开，她连连催促着孩子们：“让她好好休息，人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在这陪陪她，你们先出去吧。”

孩子们听得我出声，虽然想再看看这位新来的姐姐，但也只能嘟着嘴一个个不情不愿的走出了屋内。

“我也陪你。”待人全部出去，焕将门关上，坐在我身旁。

我点头，坐在小雨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来的时候还是冰冰凉的，如今摸着确实暖和了不少。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扭头望了眼炉火。

“是不是要再烧旺些？”

“已经很热了。她身体倒是不错，要是换成你在外头冻上一夜，怕是得大病一场。”焕拨弄着炉火笑道。

“我身体也很好的！”我不满的对他挥手，左手高高抬起的一瞬间，一阵刺痛传来，我神色一紧，立刻把手放下，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转过身去。

“是是是，我也不能让你冻着啊。”焕对着火炉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只是对我应和。

我舒了口气，望向小雨，小丫头睡着的时候还紧皱着眉头。我抬手抚上她的眉间，试图抚平她的皱纹，却被她突然探出的手抓住了手腕。

“快跑！快跑！”小雨紧抓着我的手腕，在床上无助的挣扎，双脚猛的乱蹬。

“焕！”我轻喝一声，焕立刻上前按住小雨的肩膀，我俯下身子轻拍她的发顶，“没事了，没事了……”

小雨大口的喘息了几声，挣扎的动作慢慢停止，再次陷入沉睡。

“怎么回事？”我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焕摇了摇头：“做噩梦吧。许是梦到了从前的事。”

我抿了抿唇，轻拍着她的胸口，无声叹息。我对小雨也并不熟悉，现在想来，我们在教仕院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只是在我离开的时候有过几句交谈罢了，我到如今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对我如此特别。她的从前我一无所知，同样的，她对我也不过只知道一个毫无意义的假名——小草。

趴在小雨床边，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她的胸口，焕在屋内瞧着我们两人也没意思，我便让他去张才思那儿打探一下林子最近的情形。打了个哈欠，我枕着手臂看着小雨的侧脸，屋内只有炉火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整个屋子暖烘烘的，惹得我的眼皮也逐渐开始打架。

“小草？”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听见有人的呼声，我迷迷糊糊的抓着脑袋坐起身来，一抬眼便看见小雨支着身子坐在床上。

“你怎么起来了！快睡下，要喝水吗？”我猛的惊醒，急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小雨点头接过，双手捧着水杯，小口的啜着。

“烫吗？”我担心的往前探了探身子，却看见她脸颊旁流下一行清泪，“哪里不舒服吗？”

“没……”小雨抽着鼻子将水杯递还给我，用袖子抹了把脸。

“怎么哭了？”我轻拍着她的背。

“小草……”小雨哽咽一声，突然一把将我抱住，将头埋在我的颈间大声哭了起来，“小草……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我没用……”

“怎么会呢。”我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道。

“我本想一把火把她们都烧死的，可我，我，我只敢趁着大雪的时候放火……我不敢，我不想……”小雨的声音抽噎，一句话都说不清楚，说道最后就只剩下哭声。

我叹了口气，笑道：“这怎么会是没用呢，这是你心善，你不愿害她们。”

“我怨的！我怨……”小雨呜咽道，“我真的想把那些个打我的人都烧死……”

“为了她们成为杀人犯，多不值得啊，我们已经离开了那地方，从今往后我们可比那些人要自在的多！”

“奶娘教我，她教，教我，以德报怨……可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恶人承你的德呢。”

听着小雨的话，我笑笑，这一年的经历让我看过太多了：“以德报怨啊……那用什么来报德呢？”

“我不知道……”

“人这一辈子来到这世上也不过这一次罢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人的感受，只要自己过得舒心，死的时候问心无愧就足够了。活着的时候自在随心，不去干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死后自然会有人替你烧纸点香。那些个‘恶人’只图个自在，肆意践踏别人的好意，死后也不过凉席一卷，任由野狗叼去，你在乎他们做什么？”

小草从我身上爬起来，抽泣的望着我，一脸傻乎乎的模样，鼻涕口水流了一脸。我只觉得好笑，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你懂的好多啊。”

我一愣，望着她笑道：“只不过是看得开些。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死心眼的人就只能看见那些个不如意，可看开了想想，总归是有一两件事如意的，这不就够了吗？”

“嗯！”小雨傻傻的点头。

我们俩人聊得正欢，敲门声突然响起，我扬声让人进来，只见得翠姨提着食盒推门走进。

“哎呀，这丫头就醒了呀，身子骨很不错嘛！”翠姨一进门便看见小雨坐在床上同我聊天，惊讶道。

“是啊，她身体确实不错。怎么是翠姨您过来，送饭这种事情让焕来就可以了。”我迎了上去，帮翠姨把菜从食盒中取出。

“这怎么行！这住的可是姑娘家，怎么能让一个大男人进进出出的！”翠姨猛地摇头，摆手道，“别嫌翠姨说话不中听啊，梅主管您也是姑娘家，可不能老同他一块呆着，多不好啊！”

“啊……”我眨了眨眼，这一茬我倒是没有想过，只能暂且先点头应下。

“呼呼。”小雨在我身后轻声偷笑。

我无奈的挠头，转过身对着小雨吐了吐舌头，翠姨将饭菜摆出后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外头可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