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那女人连声尖叫着，“好痛啊！”

焕皱着眉将她的手甩开，我从焕的袖子里掏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替他擦拭刚刚抓人的手掌。

“你这臭丫头！果然是你！”女人被焕一甩，往后倒退了几步，她站稳后猛瞪着我，伸出手指指着我的鼻子就要开骂，但她的眼神一瞟，目光在焕身上打了几个转，突然收回手，一脸笑意，“哎呀，你这丫头，回来都不和家里说一声，这是……姑爷吧，哎呀，真俊呐！快快快，快回家，你弟弟还在家里饿着呢！”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却毫不在意，嘴里絮絮叨的说个不停。

“这丫头啊，突然就走了，你说我们这些当父母的能不担心吗，是不是啊姑爷！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啊？哎哟我们这小地方什么都没有，我这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换了食物，她弟弟身子骨不好，得补一补！我们那山里头还有点山货，不过那东西也不顶饱，也没有营养，给那孩子瘦得呀！”

焕守在我身边，没有跟上女人的步伐，也不回话，只是望着我。

“我们走吧。”我转身，与她选了相反的方向。

“欸欸欸！”女人尖叫着跑上前，想要拉住焕的胳膊，却被他甩手躲过，“哎哟你这丫头！干什么呢！姑爷难得回家一趟，还不赶紧带人家去家里看看！”

“谁是你姑爷。”我冷着脸道。

“哎哟，不是吗？你们这牵着挺紧的呀！”女人上下扫视了我们一番，摆着手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我们家的丫头啊，打小就脸皮薄，现在也到出嫁的年纪了，不过我们家里穷呀，这嫁妆怕是贴不了多少了……不过姑爷看起来也不会挑剔这些的哦！”

“她才……”焕皱着眉想要说话，我拽紧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们走。”我不愿和她纠缠，原本我就不打算见他们，哪怕在这儿误打误撞我也不想和她产生瓜葛，我甚至不愿喊她一声母亲。

“你！你这白眼狼！”女人见我转身就走，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泼的大喊大叫，“我当初就不该养你到这么大啊！可怜我们做父母的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现在发达了，就不认亲娘了啊！可怜啊！我好可怜啊！”

她这闹腾的声音让不少前来换取食物的人扭头驻足，我紧皱着眉头，依旧不愿停下脚步。

“老婆子！老婆子！你怎么了！”一个男人从我们前方跑来，我注意到了他，他从这场闹剧的一开始就已经混在了人群里。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啊！”

男人迎面跑来，嘴里喊着一套，可身体却做着另一套。他没有越过我们两人，反而是扑通一下跪在了我们身前，焕被他这突然一下怔住了，握着我的手都稍稍用力。他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可就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丫头啊，求求你了，回家去看看吧！你看你母亲，她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啊！家里是穷了点，破了点，比不上你现在过的好日子，可那也是你的家啊！”男人跪在我们面前，那可是声泪俱下，连周围的看客都看不过眼，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对他们的无耻程度知根知底，对他们这样的行为也是习以为常，但我察觉到焕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抬头望去，果然发现他拧着眉毛，似乎有些不忍。我知道他的父母离世很早，但他的家庭依旧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我垂下眼眸，眼前的男人依旧趴在我的脚边。

“走吧。”我蹲下身朝他笑道。

“啊……”男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回家吗？”我的笑意更甚，但也只有嘴角勾起的程度，我不想在焕眼前演戏，但我想让他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啊！是是是！”男人立刻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将女人扶起来，“我们回家去，回家去！”

女人伸手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朝我们点头哈腰的笑道：“快快快，快回去！小耀还在家里呢！”

跟随着他们离开镇子，往山间的小路踏去，南方气候潮湿，山路很不好走，泥地一脚深一脚浅的，焕索性直接将我抱在怀里，搂着我往前走。

“以后我长大了，你就不能这样抱我了。”我抱着他的脖子，故意往他脖子里哈气。

“不管你多大了我都能抱你。”焕用下巴蹭了蹭我的脑袋。

“我以后会长高的！比你还高！”

“多高都没问题。”焕浅笑道，“我这一辈子都抱着你。”

我面上一红，将头埋进他的颈脖里。

“他们在说我。”焕突然轻声道。

我一愣，扭头望去，我虽然听不见，但那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一瞧便知道没什么好点子。

“等下你不要和他们说话。”我望着那两人道，“你听着就可以了。”

“好。”

村子的入口几乎被枯枝烂叶堆满，写有村名的木牌也腐烂不堪，上面的字早就模糊不清。记忆里，我家位居村子的最里处，靠近背后的深山，所以小时候我常常翻进山里，一去就是一整天。为了能认清回来的路，我还在那里做了特殊的记号。

“原本这村里还有好几户人家的，后来全走了，如今就只剩下四户了。”女人朝焕道，“姑爷啊，你也看见了，我们这村子原本就不富裕的，能把这丫头送去当差已经费尽全力了，我们可拿不出彩礼钱的呀！”

我啧了一声，她这话都说了两遍了。

“哎呀，你家大丫头回来了？”有村民从房屋里探出头来搭话。

“可不是嘛！多久不着家了！”女人笑吟吟的回应。

“你不是被卖了吗，怎么回来的！”立刻有多事的人拆台。

“呸！你这老匹夫别在这刁祸！我什么时候卖了女儿！姑爷啊，你可别听他们瞎说，都是胡说八道！”女人竖着眉朝拆台的人大吼，转脸又笑着和焕说软话。

焕从头到尾板着一张脸，我让他别说话，他当真一声不吭，惹得女人猜不透焕的底细，眼珠子一直滴溜溜的转。

男人一路走来肩膀上都扛着一袋食物，他一进村子便将那袋子抱在怀里，埋着头往家里冲，等到我们一路走回，他早就在门口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