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母亲骂骂咧咧：这么有钱，还抠唆娘家人。狗东西，拿一万块钱来糊弄谁？

杏花哭着说：我们能有什么钱？好不容易存点钱，就被你要走了。

老齐似局外人，一声不吭地看着这场热闹。

杏花母亲甩手一个耳光，抡到杏花的脸上。双手叉腰，大声吼：狗东西，养你这么大，拿你一点点小钱还好意思说。你没有钱？敢穿这么好的毛衣和袄子？

衣服是嘉儿送的，确实挺贵的。杏花有些懊恼，不该穿这身回娘家。她明明知道，越是反抗母亲越是打得凶。又忍不住边哭边小声嘀咕：你就只会欺负我，凭什么欺负我？

杏花母亲怒火中烧，扯开女儿的手又抡了一耳光。怒吼：成天穿得骚货一样，还说没有钱。你的钱不给你弟弟，留着给谁？还顶嘴，看我今天不抽死你。

杏花大吼：只有一万块，你爱要不要。

杏花母亲冷笑一声：给脸不要脸的狗东西，糟蹋了我的羊肉。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杏花气极，捂着脸就往外跑。

老齐说是一身的病，关门的速度奇快。他似门神般堵在门口，双手抱胸、阴恻恻地看着杏花，一句话也不说。

杏花尝试向父亲求救，喊：爸，让我走。

老齐似聋子一般，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杏花正想硬闯，被母亲从后脑勺揪住一把头发往后拽。她吃痛，后退数步滑倒在地下。

杏花母亲做惯了农活，手劲儿奇大。她常年打骂杏花，练就了一手绝活。

扇耳光得用巧劲儿，又响又脆。这一招是气势性压倒，不能留伤。小时候扇伤她的脸，怕邻居们说闲话。这时候扇伤她的脸，怕晓虎和林家人来问罪。

拧腿肉得用狠劲儿，一掐一旋。这一招是实质性压倒，一般也不会留伤。特别是大腿上的肉，拧起来得别顺手。痛不痛，看看杏花的表情就知道。

杏花母亲蹲在地上，把杏花的两手锁在自己的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狠狠拧上了杏花的大腿根。嗯，几个指头随意。先是掐住一大块肉，拧紧了再尽全力旋一下。放手，换个地方再下手。

虽然隔着秋裤和罩裤，这一拧的威力也不可小觑。杏花痛得头皮一炸，惨叫连连。

杏花躺在地上，被母亲拧了好几下。她哭着向父亲求救：爸，你帮帮我。爸，求你让我走。

老齐不为所动，冷漠又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杏花突然看明白了，今天的晚餐就是一场鸿门宴。父亲与母亲，本来就是一伙的。刚才的些许温情，都是在演戏。目的，是在自己的手里弄点钱。

杏花母亲的手挪到了杏花的腰上，边拧边问：你这个扫把星，不打就不听话。你说，给你弟多少钱？

婚后，杏花对娘家逆来顺受。再加上父母有些畏惧林家人，所以很久没挨过打了。

此时的杏花痛不欲生，只想赶紧逃离这恐怖的娘家。她怯怯地问：你们，你们想要多少？

杏花母亲见女儿有服软之意，冲老齐得瑟地扬了扬眉。又恶狠狠地看着杏花，说道：还要五万块钱，一分也不能少。

狮子大开口，人吓人要吓死人。杏花受了惊吓，痴痴地说：我上哪里找这么多钱？

杏花母亲大声吼：没见识的东西，你找林家要啊？林家父子有的是钱，还少了这五万块？

杏花不怒反笑：你想要，那你去要。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去找林家要钱。你有钱给兴家在镇上买房子，是不是还打算在我这里搞点钱给他买车子？

杏花母亲恼羞成怒，站起身骂骂咧咧：你这个扫把星，怀里时你爸差点摔死，生你时我落一身的病。兴家小时候，你害得他得脑膜炎。要不是兴家从小就护着你，只怕你早就死透了。

杏花很绝望，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那断绝关系好了，大不了一死好了。随便你怎么说，也就这样了。一万块钱爱要不要，多的一分钱都没有。

看来今天的行动，是失败了。杏花母亲心里很不得劲儿，索性又踢了杏花一脚。跌坐在椅子上踹着粗气儿，向老齐使了个眼色。

老齐得令，走了过来。他掺起瘫在地上的杏花，小心冀冀地说：杏花，你别和你妈犟。我身体不行，她把你们姐弟养大不容易。她脾气是大了点，心还是为你们好。今天的事你再想想，别往心里去。

杏花母亲突然捂着胸口，大声哭喊：老齐，我胸口痛，快给拿药丸子来。杏花，妈也是没得办法才找你的。

杏花的心思比较简单，嘴上说得厉害心里还是软绵。从小挨打挨到大，记事不记仇。今天又挨一顿毒打，仍旧是如此。她打心里不想与父母断绝关系，她真的不想。

至于为什么不想？或许是没有勇气断舍离，又或许是留有一份尚有父母、尚知来路的念想吧。不知道，说不清楚。

今天要不到，就算了。晚点再要，不是一样的吗？老齐夫妻见实在榨不出油，便放软了性子与女儿言和。

老齐有些凄凉地说：杏花，我和你妈都是一身的病。说句不好听的，黄土埋了大半截。你嫁得好，我们不担心。兴家是齐家的根，他过得好我们才放心。

杏花母亲的眼泪刷刷流，叹息道：打在儿身上，疼在娘身上。妈打你，是为了你弟弟好。我知道你有钱，你就拿点儿给兴家吧。

杏花不再提断绝关系的事，但坚持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随便你们怎么样。让我走，我要回家。

老齐殷勤地说：我骑摩托车送你回去……

杏花摇了摇头，站起身。因为腿上的拧伤不少又余痛未消，又坐下。

窗外，一片黑暗、似有雷声。

杏花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

老齐装模作样地嚷，身子却坐着不动：杏花，我送你。

杏花母亲站在门口，装模作样地嚷：杏花，带把伞吧。

杏花没有回头，往家的方向跑去。娘家与夫家，走路得一个多小时。她好想快点回小林村，回那个温暖的家。

暴风狂吹，暴雨落下，寒意来袭。

杏花忍着腿上的痛，在山路、田梗小道上一路狂奔。突然脚一撇，左脚扭伤了。

她挣扎着想站起，右脚一滑。顿时从一米多高的田梗上，跌落到田里，坐在泥地里动弹不得。再想站起来，怎么也站不起来。

雨一直下，越下越大。

杏花哆嗦着打开包，掏出手机。还好手机没怎么湿，还能用。这个时候的她，本能地拨打了丈夫的电话。

杏花急切地说：晓虎，我摔在田里。腿摔坏了，现在动不了。

晓虎急切地说：在哪个田里？我来接你。

夜太黑、雨声太大，杏花大声喊：在齐家村和小林村交界的地方……晓虎我怕……

晓虎心急如焚，安慰道：不怕不怕，你好好呆着不要动，我马上找人来救你，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