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三章 了断(1 / 1)猫提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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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贵身上带着寒气,面色还算平静,见几人在大门口等着,不由快走了几步,“晚上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阿渚拽住他的手晃起来,“我们等爹爹啊。”

谭贵眉头展开,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堂屋里去。

炉子烧得正旺,将人身上的寒气去了不少。

谭贵喝了碗碎粗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见赵二娘子望着自己,默了片刻道,“明天一早,我们五口都去仲全伯那里,和那边做个了断。”

他尽量放松着喉咙,发出的声音还是紧绷的。

赵二娘子又给他倒了碗茶,知道他心里终是不好受的。

“给你留了饭菜,可要再吃点?”

谭贵摇头,“阿池好点没?”

赵二娘子点头,“好多了,晚饭喝了一碗粥,总算是不吐了。”

这话完了,屋子里安静下来,烛光被外边风恍着,不停摇曳。

外面风雪渐急,怕又要落一院子的雪。

第二天刚推开门,果然满眼雪白,石榴树的枝条被压得几乎挨了地。风直往人领子里钻,简直让人没勇气迈出门去。

谭贵一家却起的极早,扫了院子,吃了早饭,穿上厚棉衣,便踩着厚厚的雪往谭仲全家去。

他家在阿瓦最西边,很大的一个院子,周围种了不少柳树,此时一棵棵都像高大的麦垛似的,将院子围在中间。

门口长长的一段路却是已经扫好了,谭仲全长孙谭九辞远远迎过来,笑着道,“三叔婶娘快进屋里去,我祖父已收拾好了。”

谭仲全让他们在下首左侧一排椅子上坐了,又让谭九辞倒了热茶,然后便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阿渚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怕椅子粘住屁股似的虎头。

虎头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今天要到这来,但看着谭贵、赵二娘子都是一脸严肃,也不敢闹腾,只把屁股来回活动。

见阿渚望过来,不由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谭老汉带着王氏及另外三个儿子进了来,谭九松扶着谭九柏跟在后面。

他们刚进屋,阿渚就觉得一排眼刀子飞了过来,她毫不示弱瞪了回去。

王氏立马就跳了脚,“死丫头你瞪什么瞪!”

阿渚没回嘴,眨眼换了副无辜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看向谭仲全,不一会眼里就冒出了泪花。

谭仲全倒没说什么,只睁开眼看了谭老汉一眼。

谭老汉立马喝王氏,“你老实点!”

王氏气的不轻,眼看着就要撒泼,耳听着谭九辞在外面喊了句什么,才收了架子冷笑了一声。

阿渚正纳闷,往外一看就见有人进了来。

来人大腹便便,很是富态,头上戴了顶厚帽子,把耳朵也遮了住,远远看像是一头灰熊。

还没进屋他就笑了起来,“窗子漏风,听了一夜的雪,起迟了,起迟了。”

这笑声起得突兀,震得正盯着谭老汉发呆的虎头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这人阿渚认识,是里长孟奎。

他弯腰摸了摸虎头的脑袋,笑道,“咋了,不认识我了?”

虎头没理他,跑到赵二娘子身边,扑到了她怀里。

孟奎仗着跟上面有点关系,最喜欢耍“官威”,又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是个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拿刀子捅人的主。村子里不满他的人不少,却也拿他没办法。

就因为他大哥孟宪争生意争不过何来银,而何捡跟他们走的近,他便故意拌过虎头一脚,害得虎头牙磕到嘴,流了不少的血。

偏他做的隐蔽,只能吃个暗亏。

也难怪虎头看到他就怕。

谭九桐拳头握得“咔嚓”一声响,闭紧了嘴生闷气。

见谭仲全看他,孟奎笑道,“仲全伯别怪,我昨天就听说了仲成叔家的事,只可惜前天去了镇上没及时阻止。今天过来,也是因为谭大嫂跟我说有人伤了柏哥儿,让我给做主。我去了他家才知道柏哥儿来了这,便一路跟了来。”

说到这,他毫不客气的在谭仲全右侧的太师椅上坐下,“仲全伯,你不嫌我多事吧?”

他是里长,既然来了,又怎么能把他赶走?

谭仲全淡淡“嗯”了声,嘴角又往下耷拉了几分。

阿渚心头却是一跳,金三娘子往孟奎那告状,不会是要找何捡的麻烦吧?

刚想着,就听谭仲全开口了,“既然都到了,那就开始吧。你们昨天也大概跟我说了你们的想法,现在就当着对方面说一遍。仲成,你先说吧。”

谭老汉却没打算开口,只硬邦邦的坐在那里。

一旁的王氏说了起来,“白眼狼既然要跟我们了断,我也就当白生了他。断绝关系可以,先把我十月怀胎、一年哺乳、十八年养育的账算算。一千两,一千两我们就签字。”

一千两?!

谭贵嘴唇抿得更紧,好一会才道,“一千两,就是把我的骨头碾碎了也榨不出来。二百两,是我能凑到的极限了。”

“两百两?你说的出口!”王氏站了起来,痛心疾首道,“为了生你,我一条腿都迈进了阎王殿,差点死了。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费了多少心力、多少血汗!当年可不比现在,家家穷的叮当响,每天都有饿死的孩子扔到山沟里,我饿的头晕眼花也没饿死你!没有我哪有的你,哪有的你这一群小狼崽子……”

王氏诉起苦来没完没了,一会捶胸顿足,一会吐唾沫抹眼泪,两手拍到谭贵眼前,恨不能上来厮打他。

谭贵看着近在咫尺的王氏,看着她眼里的厌恶和憎恨,觉得一颗心像是在用刀子搅,眼睛发红几乎落下泪来。

等王氏终于觉得累了,他才开了口。

“我没记忆的时候不说,自记事起,娘您可给我过好脸色?可曾耐心地同我说过一句话?哦,是有过,我想起来了。那是二哥砸坏了祖父的鸟笼子,您怕祖父打他,便哄骗我去给他抵错。”

事情过了二十多年,现在向来仍如鲠在喉。

“还有爹,一喝酒就发脾气,一发脾气便捞起我打,光我的头就被打破过三次!而其他的兄弟妹妹,什么时候被他打过?就算是他们犯了罪,挨打的仍然只我一个!”

他抬眼看向谭老汉和王氏,一字一顿道,“我一直想问你们,我不是你们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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