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里,赵虫儿躺在床上,头发散着,双眼无神的看着帐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阿池坐在床沿,拉住她的手,轻声唤道,“虫儿。”
赵虫儿眼皮挣扎了下,好一会才将目光转到阿池脸上,看见她满眼的担忧,两行泪立马淌了下来。
“你别哭,”阿池帮着她擦眼泪,“你若是愿意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帮你看看,是不是你钻了牛角尖。”
赵虫儿摇了摇头,她咬紧嘴唇,直到见了血才道,“他死了。”
“他?死了?”阿池用极轻的声音喃了句,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立即出了一身冷汗。
赵虫儿再次看向帐顶,“虽然只小时候见过他,他还打伤了我的鼻子,十足的小混蛋样。虽然十年了,我再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过他的消息,更加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养成了怎样的性格。”
“可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跟他定了亲,便也只想着以后要嫁给他。他突然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不是难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池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一遍遍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毕竟能治愈这种伤口的只有时间。
阿渚站在床边,觉得脑子里懵懵的。
——死,意味着什么?
时间在沉默中过得极是缓慢,就像窗口拉长的影子,将人的思绪也来回拉扯,交错纠缠,最后拉出体外,飘荡在莽莽的无边的时空,浸入丝丝缕缕的冷。
门被轻轻推开,孙大娘子走了进来,脚步声将屋里人的深思拉回来。
阿池点了点蓄着泪花的眼角,拉着阿渚站起身来,用嘴型对孙大娘子说道,“虫儿刚睡着。”
孙大娘子够头往床上瞧了瞧,也不敢再往里走,怕惊扰了刚睡着的赵虫儿。
出了屋子,孙大娘子拉住阿池的手,“她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幸亏有你们在一旁陪着,她总算睡了一会。”
阿池反握住她的手,“伯娘今天别开火了,我待会把饭送来,再来陪虫儿。”
见孙大娘子要拒绝,便道,“我们是邻里,总要相互扶持的。”
孙大娘子只得应下,眼角再次发了红。
就在这时,饭馆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很快马在门口停下,一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二郎!”
孙大娘子忙迎上去,却见马背上还有一人,被捆了胳膊,趴在马腹上吐个不停。
她认出那人来,不由惊讶,“这不是送信那人吗?你怎么把他这般带回来了?”
赵二郎脸本就黑,今天更是黑的厉害,他瞪了那人一眼,问孙大娘子,“虫儿呢?”
“在屋里呢,刚睡着。”
“把她喊起来。”
“她好不容易睡着,喊她做什么?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要急死我?”
赵二郎将那人一把拉下来,搡到墙边。若不是那人被马颠的快没了人气,想必又要挨他的拳头。
“这家伙,送的信是假的!”
昨天他们收到这人送的信,说是安明死了。他心头既惊又痛,一时没察出不对来。
后来就反应了过来。
自从那件事了解后,他和安家之间一直有隐秘的联系,但前两年不知出了什么事,这联系便断了。
后来他去找过一次,才知道他们搬了家,就连以前的老伙计也都散的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安明的死讯突然传过来,问送信这人安家搬去了何处,他想要亲自过去一趟,那人却只道安家出了事,不方便前去祭奠。
可形势若是那般危机,连祭奠都不可以,又为何偏把死信传过来呢?
他连夜去追,还真把这送信的给找到了,一番逼问,送信的终于承认死信是假的。
孙大娘子立时暴跳如雷,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衣领摇晃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传这样的假信是要做什么?!”
那人刚觉得天地不怎么转了,这一晃,乾坤又给颠倒了,吐无可吐下,趴在桌子上差点把胃给呕出来。
赵二郎怕把那人给晃死了,将孙大娘子拉开,“先别管他。快去给虫儿说,莫伤心了,明哥儿没死。”
谁知他话音才落,后间门帘子被掀开,赵虫儿一脸惨白的走了出来。
她盯住那个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送信人,眼神一点点凝起光来,问道,“是谁让你传的假信?”
赵二郎见闺女这样,心疼的不行,忙替那人回道,“安家开镖局,难免惹了人……”
话说到一半,他也反应了过来。
真是关心则乱,他竟然信了这样拙劣的谎言。
也是,他跟安家之间的联系,只通过安家家主安重华,两家之间的亲事更是从未对外宣扬过,外人有谁能知道他们两家的这层关系?
再说了,就算知道了,过来传一个安明的死信又有什么用?
他早已退出打打杀杀的日子,连思绪也被平常的日子磨得不再敏锐,没有任何值得别人算计的地方。
那么,让这人传假信的只能是安家人。
自然不可能是安重华,那么便只有……
赵虫儿眼睛发红,却不再流泪,她走到那人不远处,一字一顿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那人生怕再被一阵摇,忙忙道,“就、就在青羊镇!”
这消息倒是让人吃惊。
赵虫儿看向赵二郎,“爹,我要见他一面。我想问问他,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他,让他搞这样一出!我要告诉他,就算是解除婚约,也不是他不要我,而是我不要他!”
阿渚在一旁看得称赞不已,觉得赵虫儿现在的形象高大无比!
“是这样个理!”孙大娘子看得满眼欣慰,“那个小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赵二郎便将那人再次拎起,扔在了马背上,然后上马奔腾而去。
这样复杂的局面让阿池有些跟不上,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挽住赵虫儿,“还是先回屋去吧,你现在身体经不起折腾。”
赵虫儿摇头,语气极是坚定,“我现在很好,我就在这里等。”
阿池见劝不了她,便先回家去做饭,想着让她吃些东西,以免动气太过伤了身体。
而她们这边刚吃了饭,赵二郎便带着人回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