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江厌的独白(1 / 1)三只猫三个爹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江厌很想,迫切地渴望从这个地方离开,哪怕多待一秒他都会觉得如坐针毡。

他能感觉到,秋梦凉那随着时间流逝,每一秒都更加锐利的眼神仿佛能将他洞穿,看到他内心里最软弱无能,最不堪入目的一面。

而这并不足以让江厌激动反常,真正使他像个无赖,在和秋梦凉相处时总是口无遮掩的,是秋梦凉那明明看见,却又像什么都没看见过,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灿烂天真的笑容。

就是那张动人的笑脸让他颜面扫地。他像猫痛恨水那样,痛恨着这样的笑。

阔别三年的重逢,他更希望看见的是秋梦凉对他恨之入骨的责备神情,希望听到的是她冷漠的惜字如金,或者是一番早就在心底酝酿已久的劈头盖脸的臭骂。

这些他都全盘接受,却唯独无法接受笑。

“门到底在哪?”江厌冷静下来,他尽量避免自己再留意秋梦凉的脸,亦或是那双稚嫩的胳膊,那对藏在白色百褶裙下笔直的双腿,“我要走了,我还有事。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解除归零弹效用的,但这份恩情我今后会想办法还给你。”

秋梦凉轻念了句开门,青铅色的墙壁一侧便打开了一道暗门,门外是狭长的阶梯。

江厌甚至没有道别,在暗门打开后便毫不迟疑地夺门而出。离出口的光越近,他便越急促,脚步不受控制的加快,到最后甚至连跨带跳,他心里像放下一块巨石,不由松了口气。

但他并没有得意很久,没等登上阶梯,便双腿一软跌了回来。

摔倒地的疼痛让江厌大声哭泣,涕泪横流。他脑袋在这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就像几分钟前他所度过的空白一样,他脑袋里的知识就这样被抽得一干二净。

直到站在一台电脑仪器前的秋梦凉缓缓敲击回车键。

随着清脆的键盘声,知识又这刹那间重新回到了他的大脑。人类的道德和羞耻让江厌才猛地止住哭声,面色难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转变之快令人咂舌。

江厌小心翼翼地走回实验室,他那张快扭在一团的五官俨然代表了他的质问。

“我可还没有研究出解除归零弹效用的办法。”秋梦凉调皮地吐着舌头,像是在为她刚才的恶作剧道歉,“现在你能感觉到知识重新回到了你的大脑,是因为我做了知识嫁接,将我的知识以部分共享的方式嫁接到了你脑袋里。”

看着江厌那怀疑的神色,秋梦凉早有预料地从放在桌子上的女式手提包里,掏出一支紫色棒状物,接着远远地抛到江厌手中,“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你现在知道它吗?了解它的详细用法和技巧吗?”

随着江厌的面色从怀疑变成惊讶,接着看他羞愤用力的将棒状物扔到垃圾桶里。

秋梦凉十分受用地哈哈大笑,“看来你知道。这是卫生棉条,女性在月经期间可能会使用的一种防漏措施。现在你明白了吗,你的知识全部来源于我,我还可以随时切断知识的嫁接,就像刚才一样。”

“你想干什么?”江厌皱着眉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脑子里的知识并不是全部,你说这是知识嫁接,为什么我连桌子上那些器皿里的液体,那些电脑器械上显示的公式和图表都一窍不通!”

“因为技术还不够纯熟。”秋梦凉从开衫浅浅的兜里掏出一张照片,走到江厌跟前放到他手中,是他从新所长那拿回来的照片,“知识嫁接是我的论文中衍生出来的技术,早在一年前我就试验了它的可能性,但因为涉及到大书库的‘知识泄露’原则,所以我没有把技术公开,知道它的只有我一个。”

江厌低头看着照片,照片被展开了,似乎还用重物刻意压过,平平整整的没有了皱纹。唯独中间那一条长年累月留下的折痕还隐约可见。

折痕将照片一分为二,一面是江厌,而始终被江厌折进相框里的另一面,赫然站着秋梦凉。

照片中的秋梦凉和现在天差地别,黑色的头发毫无生气地,极其不情愿地紧贴着她的头皮。她垂着脸,尽管脸上挂着笑容,但目光中却无不充斥着对世俗的戒备和恐慌。

她用厚重的羽绒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和身穿短袖T恤的江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的中间是一个男孩,身板瘦弱得仿佛能被一阵风吹走。他分别牵着江厌和秋梦凉的左右手,垫着脚尖以便能让自己被照得更加完全。

可诡异的是,男孩没有脸,他在照片上的面部像是遭到了尖锐物件的刮擦,变得除了刮擦时留下的几道骇人的痕迹外便一无所见。

“我家里保存着一张完整的照片。”秋梦凉说,“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厌把照片紧紧地攥在手中,带着哽咽,几乎用吼地大声质问道,“三年了,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三年前没做的事情,就算三年后,十年后,一百年后,也不可能做到!你还没明白我们的力量有多么弱小吗!你明白吗!”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秋梦凉轻轻地把江厌抱住,她把脸颊贴在江厌的肩膀上,她甚至能感受到江厌的身子在微乎其微地颤抖不已,“我现在在写的论文将会起到决定性作用,只要能顺利论证...”

江厌挣开秋梦凉,他不停的后退,张开的双臂无处安放般四下狂舞,他嘶喊道:

“三年前脑袋一热的人是我,傻不拉几的人也是我。所以我被惩罚了,从天阶B级被贬降到天阶E级,每天在一成不变的外环区浑浑噩噩的混日子。这不就够了吗,做错事的人应该承担责任。不守规矩的孩子一定会遭到老师的职责。

能决定一只猫是否存在过的可以是他的主人,就像决定一个人是否存在过就只有大书库一样!的确,人有感情,人会变通,会释然,他们能在经历过什么后升华,恍然大悟。但是大书库不一样,只要人们还无条件的信任着大书库,只要它胸口还用烙铁印着让人没办法怀疑的‘权威’两个字,那就没有人能够彻底改变它!

大书库在某一天大手一挥,对我们说,‘听好了伙计,照片上的这个男孩不存在,他从未出生,你看到的都是电脑合成品,是你妄想出来的’,于是他就真的消失了!从草地上,从所有人眼前,甚至从他们坚信不移的可笑的记忆里。

你想让人们试着去怀疑什么吗?你想让人们承认眼前突然间的落差吗?不,人们只会去想今天中午吃什么,该干什么才能让我感到开心。你以为几千年前的奴隶制结束了吗?我告诉你,奴隶制没有结束,它现在还在四处横行!所有人都是奴隶,这世上只有一个奴隶主。

全世界的家庭主妇做的番茄鸡蛋都是一个味道,全世界的人都因为一个感冒被判决成癌症。‘大书库这样说的’,‘大书库告诉我们的’,他们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话又多无知,多么愚蠢!想明白了吗,如果全世界都是奴隶,并且他们还感觉不到自己正在被奴役。那从客观上,奴隶制就是一个早在几千年就随风消逝的词!

我问你,你拿什么来对付它,就算我们能说服自己,可我们拿什么来说服别人?!说服自己我们就赢了吗,我们就胜利了吗?如果这样就可以,那我早就所向披靡了!”

说完这番独白,江厌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他喘着粗气,如同刚经历了十公里长跑般精疲力竭跌坐在实验室出入口的第一节楼梯上。秋梦凉恰时贴心地给江厌递来一杯水,他没有说话,接过水后仰头一饮而尽。

但很快,喝进嘴里的水又被他全部喷了出来,“怎么是酒,你想害死我吗!”

秋梦凉笑着又重新拿出另一瓶水,换过江厌的酒,“拿错了。不过这不是挺好的吗?你还能感觉到辣,说明你还没有麻木。”

江厌撇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尝试,确定这瓶是货真价实的矿泉水后,又狂饮起来。

期间,秋梦凉陆续关闭实验室里的器械,披上挂在入口钩挂上的外套。把江厌从楼梯上拽了起来,“走吧,憋了这么久,带你出去放放风。离开了内环区三年,你也很想看看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吧。”

“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江厌气恼地摔掉空水瓶,“我不会帮你,你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不想呼吸新鲜空气?从你被归零弹的效果作用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哦。”

“不要岔开话题!”

“我又没有强迫你。”秋梦凉掠过江厌,带起一股令人眷恋的清香。她兀自踏上了楼梯,走了几节后定住,然后头也不回的说,“你选择什么是你的自由,同样的...”

说着,她从女式手提包里掏出一只半个巴掌大小的遥控器,扬起在空中扬了扬,“我也有我的自由,我可以随时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马桶里的水是什么味道应该不会有人想体验第二遍吧?”

“秋梦凉,卑鄙无耻!我诅咒生儿子没有**!”江厌放声大骂道。

她耸耸肩,继续往楼梯上走,“干嘛要诅咒自己。”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