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岚姑姑今日去拜访了她在京中的故交,至晚方归。
晚上她同我睡在一起,我俩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却是第一次睡在一起。
我不过六七岁时就来了红袖阁,但是我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独立住着。那时候训练很辛苦,有时我做得不好就会被关小黑屋。
红袖阁那时还做着杀手的生意,有一个叫芒寒的姐姐总会很详细的给我说一些人死的画面,白绫勒死会吐着长长的舌头,中毒身亡会七窍流血,她说她杀的人大多死不瞑目,就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
我那时听得很害怕,便不敢一个人睡,我问司姑姑可以和她睡吗,司姑姑自然反对。
那段时日,我夜晚总抱着枕头睡,稍有动静就惊醒,有时半夜自己吓到自己也不敢哭得大声。也只有门主来看我时,我抱他报得格外紧些。
那时才能有一点安全感,别的时候都没有。
和司姑姑聊到深夜,等她入眠了我也未睡着。
第二日,我俩都起了大早。
司姑姑想着许久没逛这京城,今日也好好去逛一逛。
我一向是不爱上街走动的性子,但想着也得置办些东西也就一起出门了。
苏英陪同着我们先去脂粉铺子买些胭脂口红,苏英以前是官宦人家采办的女儿,后来那个大官犯了罪被满门抄斩,她没有去处听得别人说红袖阁收留苦命女子也就找来了红袖阁。
她来的那一年是我任红袖掌使的第一年,琴棋书画她都不会,姿色也只是一般。但是跟着采办多年,她对这京中街市很是熟悉,人又活泼,我便让她帮着我打理红袖阁,日常的采办也都是她负责。
一进店铺我实在是叹为观止。说起来我竟不知道这女子化妆用在脸上的东西竟有这么多,以白脂覆面,螺黛描眉,胭脂晕腮,口脂抹唇,还有贴花钿,画斜红等等等等,不同的脂粉颜色也众多,商号也不一样,苏英带我们来的这一家是京城最有名的半芍红妆,她说这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姐的梳妆柜上必定摆了一盒半芍红妆。
我挑选着,样样都觉得新鲜惊奇,逛了一圈下来七七八八的选了很多样。又想到之前答应了花锦的份,还有得置办些回去分给红袖阁里的姑娘,我就把每样东西都多添上几份。
出了半芍红妆,苏英又带着我们去了蚕阁。
我虽有些孤陋,但是这蚕阁的名号我还是知道的。
而墨刘彧昨日送我的簪子也是这家的,想着他送了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也得回礼。
到店中,一位绿衫女子便迎了过来,这姑娘肤若凝脂,生得一副纤纤的身子,眼睛却大大的,有些可爱。
“几位姐姐要些什么。”她笑盈盈的问道。
我打听了一下昨日是否有一名男子过来买了簪子,绿衣女子眼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带我到柜台前,递了一副白玉玉佩来。
我有些奇怪,但看得这玉佩第一眼,心中竟也生出这玉佩和墨刘彧公子极相配的想法来。
“蚕阁的东西一向千金难买,那玉簪,除了千金,还得要真心才能卖。昨日那公子买了心爱的玉簪送给心上人,不料今日姑娘就来了,这玉佩正等着公子的心上人来取它呢。”
我听得脸颊微微发烫,又只感叹这簪子太贵了吧,“那簪子千金?这玉佩也千金?”我问。
“不管是簪子还是玉佩,珍贵都不在其价值,而在真心。”
苏英凑过来,“姐姐你可是要买了送给墨刘彧公子?”
司岚姑姑也用八卦的眼光看着我,我避开她俩的目光,看得另外一边摆了红色的嫁衣,赶紧走过去,“司岚姑姑,你嫁给门主的时候穿这件嫁衣多好看。”
司姑姑嗔怪了一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呢。
这时却传来一个声音,“快了。”
声音从楼上传来,一个女子的身影飘过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绿衣女子笑嘻嘻的说,“那是我们老板娘,她会算命,她说快了就是快了。”
这店有些古怪,店里的人也有些古怪。
我最终还是选了一个佩剑的璎珞,那日见他佩剑上也没什么配饰。
又给自己挑了几件青色的衣裳,姑姑和苏英也都选了几条裙子,三个人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经过武器铺子,我定制了几条鞭子和红绫,这几日来我损失多了,得备些新的。
回到红袖阁时天色已黑,此时正是这条琴台路最是热闹的时候。
街道两边店家的红灯幢幢,灯影迷人,这街道是这京城中花柳繁华之地。
进了红袖阁,大堂里新蕊正抚琴,梦香以歌应和,大堂中人并不多。红袖阁经营琴棋书画是高雅之事。为附庸风流,红袖阁的招牌都分了不同的屋子,吟诗的,作对的,听曲的,下棋的,抚琴的,都在楼上不同的房间。
客人多是京中风流公子哥及达官贵人,常是结伴而来,约了不同的屋子,姑娘作伴,谈天饮酒。
红袖阁朝街的一栋楼供平日营业所用,穿过外厅,后院还有一栋楼,这是大家平日起居的地方。
进了大厅,竟见到霓裳迎了上来,原来是门主下山来了,正在里院等着。
见了门主,不待我们行礼,他就急着说,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多不安全。
我笑笑,“门主,这是在京城,再安全不过了。”
门主瞪起眼,“就是在京城才不安全呢。“
司岚姑姑很是欣喜,忙带着门主进了屋,询问他怎么下山来了。
门主眼睛向四周瞟了瞟,“我这不是有些生意的事要处理吗,准备去找周先生商讨商讨,我也没住处,只好先来找你们。”
我听得这话就不对了,前几年我可是跟着门主在京城中收下了好几处宅子,平日也都有人打理着,随时能住人。
我心里偷着笑,不揭穿他罢了。
“还有你的药,你都没拿下山来,你肠胃不好,也不怕又犯病。”门主冲司岚姑姑说着,语气很冲,实则关心。
司岚姑姑笑着,突然皱眉,拍拍门主的衣服。
门主今日穿的是罗纹丝绸的袍子,以金丝绣花镶边,“你这衣服边的金丝都起丝了,怎么这不不注意。这再很容易就勾出来一大截。”
门主傻傻乐着,司岚姑姑叹叹气,“唉,你就是离不开我。”
我心里笑着,偷偷出了门,留他们两位独自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