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时,天色已经暗了。
远处山头,太阳正隐去最后一角,余晖织染着云朵,晕着红色黄色的光,晚霞显得格外温柔。
墨刘彧轻声问,“醒了吗?”
我答应,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上,赶紧抬起头。
想来我睡熟时他一直没有挪动过,如此一下午肩膀一定酸了。
墨刘彧活动活动胳膊,“我不觉得累,反而这是最惬意的午后了。”
“我给你捏捏肩膀吧。”
“如此甚好。”
他笑着看我,夕阳余晖照在他脸上,光影于他脸庞流动。
墨刘彧坐得正直,我轻捏他的肩膀,他把肩背挺得老直,倒有些僵硬了。
“你放松点,我也不会按摩,以前也没给人按过,若没轻重,你莫要嫌弃。”
“那说起来,我还是这世上第一个享受到睢潇月的按摩的人了,荣幸至极。”
“我这按摩技术,”我说道,“恐怕只有你才觉得是荣幸了。”
我给墨刘彧按了一会儿肩膀,日头落了山天色暗得就快了。
天色就要黑了,我们走出田庄,坐车回城。
送我回了红袖阁,墨刘彧也就回府去了。
张真人正在院中练剑。
他见了我,大喊一声,“呔,潇月贼人,吃我一剑。”
说着举剑向我飞身过来,我手中正好有剑,一下玩心也起来。
我抽出剑迎上去,张真人没料到我竟已剑接招,吃了一惊,翻身避开。
随后我俩过了几招,我正好将今日所学一一应用,不过我剑术实在不精,也不过数招败下来。
“好啊你,小半天没见你,居然会使剑了。”张真人说道。
我得意洋洋走到院中石凳坐下,“墨刘彧教的。”
张真人瘪瘪嘴,“有什么了不起的,敢情抛下昨天累死累活陪你的人就跟着人家墨公子出去了,你怎么对得起我?”
“怎么对不起,我可是付钱请你的。”
“行,好,您付钱您是老大。”张真人恭恭敬敬的低腰行礼。
我笑道,“起身吧,表现这么好,给你涨工钱。话说你今天睡了多久?”
张真人回答道下午起的床。
“那好,一会儿你吃饱喝足,再睡上一会儿,咱们今晚继续。”
说完我忽视掉张真人瞬间黑掉的脸,大声叫苏英。
“苏英,让厨房多准备些好吃的,好好款待你张大哥。”
“我真的是寄人篱下,没有自由,累死累活,太可怜了。”张真人哭道。
说起来张真人已经很久没回他自己的宅子了。
“你准备在我这儿常住吗?不打算回去看看吗?”我问道。
距离之前他被追杀已经过了很久,近几日也无什么波澜,想来也安全了些。
“说起来家里没人,一旦有住的地方了,也就不想回去了。”张真人说道,“而且你这里好吃好喝的,又这么多好看的小姐姐,我回去干嘛?”
“说得像你以前住在自己的宅子里时就不是在我这里蹭吃蹭喝一样?”
我无情的揭穿张真人。
“咱俩的关系,能叫蹭吗?”
张真人一向是理直气壮的不要脸。
“不过我也可以回去看一下,免得家里都成蜘蛛窝了。刚好我也回去看看我的宝贝些还在不在。”
张真人早些年在京城买下这处宅子,刚开始也买了些下人照顾生活起居。
后来发现他在京城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我红袖阁里蹭吃蹭喝,要么就是到各地去游玩,索性把家里的下人都遣散了,所以偌大一个宅子一直就他一个人住着。
我俩到了宅子面前,门上有锁锁着。
“开门。”
“实不相瞒,太久没回来了我忘记钥匙放哪儿了。”
“那咱们怎么进去?”
“翻墙。”
话音刚落,张真人就飞身越过墙去。
我只得紧随其后。
莫名总觉得自己做贼一般。
“你家墙为什么高出这么多?”
“防贼。”
今夜月光正明,我看着满院的杂草,“防贼你认真的吗?”
说起来我和张真人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宅子。
他说自己宅子里什么都没有,不值得去。
如今真的来了,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推开屋子的门,随着吱呀一声,灰尘和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
进了屋子,屋子里的陈设也挺简单。
说起来,张真人一向总能鉴别奇珍异宝,我以为他爱好收藏这些。
结果?
就这?
“你这屋子确实没有回来的必要。”
屋中桌子灰都积了厚厚一层。
“谁说没有回来的必要,我可不得回来看看我的宝贝还在吗。”
我默默翻个白眼,“宝贝在那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寻得烛火照明,张真人领着我进了他的卧房,这间房子里倒是有一个大大的架子,只摆了几样东西。
张真人拿起其中一样擦了擦灰尘。
借着烛光,我看清是个玉石具剑,我总觉得这些东西有些眼熟。
“这是?”
“我去年生辰你送我的。”
我才想起来,看着这架子上的几样东西都是我这些年送他的生辰礼物。
话说当年他买宅子时,我记得是花了所有积蓄说的置办的是这京城最大的几处宅子之一。
结果这么大的宅子就只有这么一个架子稍微值钱些,且还都是我送给他的礼物。“所以你说的宝贝就这些,还不如我红袖阁一间会客房值钱。”我鄙视道。
“心意无价。”张真人说。
“你可记得你去年生辰我送的你什么?”
我被问住了。
我生辰门主一向也是要大加操办,每年收到的礼物也多,张真人这么一问我倒记不清。
“算了,我也习惯你一向如此。”
张真人沉默一会儿。
我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张真人如此重视我送给他的东西,我正想说些什么。
他突然说,“当然这些也不是我的宝贝,我哪里会如此寒酸。”
说着,他动了些机关,架子转开,现出一条向下的甬道来。
我被惊住了。
“你家咋还有暗道?”
“走吧,先别忙着惊讶。”
我先下去,张真人在后面以烛火照明。
下了一层,我便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暗室,摆满了整整齐齐的箱子。
我看向张真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张真人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倒是些古怪的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说着张真人又走到另外一边,打开箱子。
这只箱子里的东西我倒认识,都是整齐摆放的金条,只是看上去不是我朝的金制。
这金条虽给了我很大的冲击,但我脑子里总想着先前见到的古怪的东西。
“都在就好,走吧。”
“不带些走吗?”我问道。
“你说你堂堂赤羽门掌使,咋见到金子这么没出息。”
我反问,“那你就是带我来看看?”
“对,我就确认它们还在就好。”
我从来不知道张真人这么富有。
“你从哪儿有这么多金子,偷来的?”
“你上哪儿能偷这么多,你给我偷一个。”
“你这么有钱这些年还一直白吃白喝我的,给钱,我只要一箱金子就好了。”
“这些都不是我的。”
“嗯?真是你偷的?”
张真人摇头,烛火照着他的脸,突然一本正经起来。
“这些是我师傅留给我的。”
老张真人早些年消失过一段时间,后来临死时告诉张真人他有一些箱子在藏在锦城一个地窖里,说都留给张真人了。
老张真人嘱咐说,黄金可以用,但一定要小心,另外的东西一定要藏好,不可让人发现。
后来张真人定居京城后,就慢慢将这些箱子运到这处宅子,挖了一个暗室将他们藏了起来。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我师父因着这些东西而死,我把这些东西搬回来不过为完成他的遗愿,这箱子里的黄金我从未动过。我挺忌讳这些东西,所以也只是隔段时间来查看,其余时候自然不会提。”
“那些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你也不知道吗?”
张真人点点头。
随后我俩也就出了暗室。
看时辰差不多,也得去汤府那儿候着了。
我不知怎地,想起上一世门主告诉我的那个秘密。
他曾经也是因为一些箱子才得窥探这秘密的一部分,那么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一世我总没有时间去探查,甚至,我觉得,那也不是我能探清的事。
而老张真人留下的这些古怪的箱子和门主所说的秘密是否有联系呢?
趴在墙头,我一直想着这些事,张真人忽然轻轻推动我。
我回过身,看见芒寒一大批黑衣人搬运着一些箱子到了汤府门前,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他们都进了去。
又是一堆箱子。
我一下来了精神,低声嘱咐张真人,“一会儿为首那个女子如果出来,你就跟着她走。她功夫远在我之上,是个顶尖的杀手,所以你跟踪时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发现。”
“顶尖的杀手?”张真人问。
我点头。
“我觉得我现在是给你卖命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你不总说咱俩什么关系,过命的交情。”
而芒寒很快带着人出来了。
“去吧。”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