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即便浑身都萦绕着冷意,右手搭在昆楚玉肩上的动作依然温柔,语气也变得和缓,“你去窗边等着,三十个数之后,那条蛇会死的不能再死。”走廊尽头,晨光渐渐变得明媚,隐约听到鸟儿的轻啼。
“……不,”昆楚玉颦着眉,想了一会儿,“别杀它,留着作证据。”
昆楚玉说的话,迟简自然毫无理由的接受。
“还有,你不要受伤,”虽然知道迟简很厉害,但每次她面对那么危险的事,昆楚玉还是忍不住忧心忡忡,“要不戴副手套吧。”
沈颂说的话她还记着,野外赤手空拳对上五步蛇几乎毫无生还的可能。可是昨晚迟简一个人把蛇杀死,现在想想忍不住后怕。即便知道她很厉害,自己的心还是会颤抖担忧。
闻言,迟简的眼眸悄然柔和,泛着一丝无形的温情,“好。”
她去楼下找老板借了副皮革手套,顺便拿走了把装饰用的镰刀。
老板:……现在的年轻人啊,没事还玩Cosplay,可扮个农民真的好看?
在门口等了不到三十数,迟简已经棒打七寸,把蛇敲得失去知觉,叫昆楚玉进去了。
地上的背篓仿佛潘多拉的魔盒,虽然搭扣好好地挂着,为了让她安心迟简还压了一把吉他上去,蛇绝对出不来,可昆楚玉心里仍不舒服,远远地在窗边,想起低矮男子曾经踩过的藤椅,叹了口气,捡了对面的椅子坐。
见状,迟简沉默了一会儿,走过去扶着她的肩,低声说,“这次,可能是我拖累了你。”如同上次水瓶下毒一样。
她已经有了八分的把握。
昆楚玉缓缓闭上眼睛,头靠在对方的胸前,轻声道:“无妨。”
身为市值亿万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她所面对的挑战有很多,这不过九牛一毛。往后那么多事,她都必须不能退缩的面对,早习惯了。
还好还好,身边有阿简。
“等事情解决完,我们就回去吧。”她呢喃着,揽住迟简纤细有力的腰身,“我好累。”
唯有对着迟简的时候,她才可以放下完美大小姐的仪态,暂时得到放松,像寻常女儿家一般撒娇,闲聊,她说什么,对方都会认真地倾听,并且包容的微笑。
看得出她面容上淡淡的倦色,眼底甚至还有乌青,迟简有些心疼地轻轻抱着她的头,“好,”她许诺着,“很快,我们就走。”
*
马嫣一晚上也没好好睡,想起聊天记录只觉得头痛,又是紧张又是惊恐,内心好像一下浸在冰水里一会儿放在火上烤。
但张紫苑的话提醒了她,甚至尖锐地刺痛她。
她确实只敢对不如自己的人耍威风,面对尚盈盈、昆楚玉、甚至是昆楚玉身边的跟班迟简,她有顾忌。
上次怼了昆楚玉一句,被姜阳硕毫不客气地怼回来,她就知道自己怕了,尤其是昨天晚上,迟简看起来格外冷静,她可是杀了五步蛇!
蓦地,马嫣忽而觉得也许和姜阳硕比起来,迟简更厉害也说不定,毕竟……当时她一身的黑,看起来宛如死神的使者。
不过……想起刚才看到的两个人,她心里藏满了小小的窃喜,就等着爆发出来,席卷全身。
很快,无论昆楚玉还是迟简,都该笑不出来了。
马嫣没有发觉,其实她潜意识里还是害怕迟简的,毕竟她曾经杀过一条五步蛇,就算再次遇到又能有什么事?也许……无非就是再杀一次……
心里各种嘈杂的声音一直在祈祷,一会儿死一会儿伤一会儿剧毒的……混混乱乱,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笃笃。”
离门口近的女生睡得呼呼作响,敲门声比起她的呼噜来说真是海浪中的一颗水珠。
“笃笃。”
烦不烦啊!
马嫣真想破口大骂,正是等待的紧要关头,哪个王八蛋敲的门?烦死个人!
但睡得和猪一样的室友显然没有醒的迹象,翻了个身昏昏沉沉又睡,马嫣狠狠锤了下床,起身提拉着拖鞋开了门——
“我说你脑子有病吧大早上……”敲什么敲?!
她突然噤声了。
一双冷泉似的眸子无波无澜地看着她,映着她惊恐失去血色的脸庞。
*
木地板很舒适,白色雕塑隔断山水也相当怡情,素黄纯色的墙壁看起来很温柔,同样素黄色的窗帘拉了半幅,晨曦的柔光影影绰绰地照进来,勾勒出窗边女子姣好的身影。
可这一切都没有丝毫减轻马嫣的惊恐。
她瞪大了眼珠看着自己身边的背篓,尽管有吉他压着,她还是心跳加速,手抖成筛糠,压抑着喉咙的尖叫,忍住夺门而逃的冲动。
迟简的手就放在搭扣上,露出一个极淡极淡的微笑,“你要是敢叫,我就把你的手放进去。”
她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凶狠,但马嫣看她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恶魔。
马嫣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迟简做了个手势,拉住她的手,她就晕晕乎乎地跟着走。眼看离自己的房门越来越远,她不是不害怕,也想逃,但还没反应过来,迟简已经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掐着她的肩,手上的手套硬的咬不动,直接把她拖进了“流光”。
迟简居然把蛇放回去了?!
怎么可能!马嫣目瞪口呆,她和背篓离得这样近,几乎紧挨着,甚至给她能听见沙沙爬行声音的恐怖错觉。
很快,想到自己接下来可能的后果,她有一种呕也呕不出来的恶心,巨大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刺入她的身体,手脚冰凉,似乎血液都凝固了。
给了她几分种放松,迟简说话如往常一般,语调自然,“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的,如实回答,我就放你回去。”
马嫣愣愣点头。
“很好,”迟简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轻飘飘扔出一个炸弹,“是尚盈盈做的吧?”
闻言,马嫣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仿佛僵尸的手扣住了她的天灵盖!
她的眼球几乎瞪裂,这么明显的反应让迟简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的确是尚盈盈。
现在,就看马嫣是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了。
昆楚玉安安静静的吃早点,顺便望着远处的日出。
马嫣还算有点儿脑子,明白迟简已经认定是尚盈盈做的了,也没有否认,只说,“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那背篓,生怕五步蛇突然跑出来。
迟简没有回答,注意到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问,“你很怕?”
“……不、不怕。”马嫣努力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但她额头上布满的汗珠和飘忽不定的眼神出卖了她。
倘若她真是尚盈盈的同伙,未免太蠢了些……迟简不动声色地想着。
“你和尚盈盈关系还不错吧?”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一般。”马嫣谨慎的斟酌,她现在听到尚盈盈这三个字都头疼。
但迟简似乎不这样认为,“既然关系一般,为什么她把这次秋游名额让给了你?”
“……我也不清楚,她突然就给我了。”马嫣含糊道。她看不透迟简想干什么,面前好似一团迷雾,只能尽量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