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今天还去千春楼吗?”车撵上酒言憋着笑。
跷二郎腿斜靠在后座的齐维嘴角带着笑意。
窗外百姓熙熙攘攘,车内酒言看见齐维的神色,噗嗤一笑,挑着眼瞧齐维。
“咳!刚刚在想昨日先生布置的文章,你刚刚说什么?”齐维回过神儿来,咳嗽了两声,理了理衣襟,放下二郎腿。
酒言忍俊不禁:“公子昨日不曾去书塾。”
齐维像被浇了一桶冷水,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用一副“你再说一句试试看”的表情瞪了他一眼。“今日不去千春楼了,回府吧。”
酒言撩开窗帷看了眼外边:“老张,前边调头回府!”
齐维见酒言一脸坏笑,撩开帷子一看,再拐过两条街就是千春楼了,齐维架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好小子!问也没问我就往千春楼来了,有些时候我真好奇,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酒言下意识闪了一下,看见齐维压根儿没挥拳头,又摆出不正经来:“就知道公子不会打我。”
窗外摊子上的店铺,商品琳琅满目,茶馆清沁,酒肆逍遥,客栈温娱,评书奇趣。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林相在书房,桌上有一张字条,只写了落款:陈关守将陆谨启。提着笔却再不落一字,思虑半晌,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赶紧将字条卷了起来,放到匣子里。
“阿爹!”林虔人未到声先至。林相松了口气,看着林虔从门口进来,“你这丫头,莽莽撞撞的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林虔走到林相身边,挽住父亲的胳膊,“父亲饿了吗?女儿给父亲做碧玉糕吧?”林虔睁大眼睛看着父亲。
林相笑了一声,看出女儿的心思:“有事儿求我啊?”林虔看了眼父亲,眯了眯眼,乖巧地给父亲理理袖子,又抱着父亲的手臂晃了几下,低着头嘀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女儿明日想去徐娘子的茶会...”
“你去就是,这事儿用得着和爹说啊。”
“阿爹,我想叫上引容一块儿去。”林虔小声说。
林相突然沉默了,眉头向心。
“引容?也好。引容一向不喜与人多言,也不与我亲厚,你既是姐姐,多多关心她些吧。只是一点,引容不习惯出门,你可不要硬拉她去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问过妹妹的。”
暖阳和煦,微风惠畅。
林虔靠在池塘边的石雕围栏上,青色裙梢垂进水里,渐染成碧蓝色,里白色散裙在熠熠阳光下撒上一层金纱。
“姑娘,七姑娘来了。”
“姐姐有事找我?”林渡从拢翠亭看见林虔在前面,双手置于小腹前方,步步规整地走了过来。
“对,我有事儿找你,明日,徐家娘子要办一场茶会,你和我一块儿去吧?”林虔从凭栏上跳下来,拉着林渡,一脸期待。
“我?我不喜欢出门。”林渡摇摇头,双眼敛住了光芒。
“你得去,徐家的大公子和二哥哥素来亲厚,明日李夫人要去,二哥哥想必也会去,你若不去,我也不喜欢和那些夫人小姐喝茶说话打发时间,那我们家就没人在那群夫人小姐面前待着了!好引容,去吧去吧。”林虔张嘴就说,林渡听到这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姐姐可别这么说!”
林虔见林渡神情严肃,便闭上了嘴,只是眼睛里写满不解。
“你们都跟了姐姐很多年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要心里有数。”林渡还是乖巧温婉的样子,只是眼底多了几分威严。
一旁的小女使们怯怯地点头。
林虔见这情形,明白了林渡的意思,“知冷,带她们先下去。”
见旁边无人,林虔拉着林渡:“还是你心思周到,好了说正经的,前面我见你好像认识齐维,正好听说明日他也去,这样你去不去?”林虔上次在房中见林渡那番表现,就知道齐维在她心里有些不简单,便如此问。
“你真的很该出去走动走动,不能老是闷在屋子里,你就当是陪我嘛。”林虔看出妹妹有些动摇,只是不好启齿,便给了好平的台阶,见林渡点了头,欢喜不已。
竹林潇肃,李承翊着银白色便服,冠带束发。前方远处放置五个草靶,白圈红点。
李承翊拿起一张新弓,撑了几下试试张力,取白绫遮眼,五支箭齐齐搭在横弓上,间距一致。
风过,打落了竹叶,留下了它来过这世界的证据。
李承翊耳朵循着竹叶掉落的声音动了动,嘴角浮现一丝果敢,拉紧了手中的弓弦,转身,五箭齐发,一气呵成。
齐刷刷的上靶声,李承翊听了之后,抿了抿嘴。
“许久不见,箭术又见长了啊。”一个紫衣男子从幽径上走来,头戴紫金冠,一把折扇,细看眉眼间有些戾气,却也被平和掩住了。
李承翊闻其声,放下手中的弓,解开了白绫,露出那双凌厉的眼睛,“较量较量?”李承翊用眼神指了指搁在竹边的澈尘。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多年不练了。”二人就林边石桌坐下。
“听说你小子前几天刚回来就去找我了,怎么我不知道?”徐长烨喝了口茶,李承翊装作在瞧桌上那套白瓷杯:“这杯子不错,回头再置办一套给我搁屋里。”李承翊对旁边江枫说。
徐长烨见他遮掩,便也不再追问了,动了动眉毛,心下已有几分猜着了:“明日我母亲要办茶会,我今日过来给她瞧见了,说好久不见你了,让你明日和李夫人一块儿过去府上说话。”
“你帮我圆谎我就去。”李承翊端赏了好一会儿,品了一口,香茗。
徐长烨无奈地笑笑:“行。”
得到想要的回答李承翊放下杯子,又走进竹林里,澈尘出鞘。长剑疾刺,似穿杨;陡然转向,宛游鱼。
春日竟也会有无边落木萧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