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整个案子都被厉决朗全盘接手,贞卿也无法阻拦,只能任由厉决朗上书禀明案情结果。
回官驿后,贞卿遣冯耿将搜查到的书信以及玉佩送往厉决朗府邸。
一想到临离开时厉决朗得意的模样,之箬就十分不愉快,回到官驿后也顾不上规矩,直接往椅子上一坐,嘟囔抱怨道,“就这么被整锅端走了...”
说到此事,贞卿也觉得有些嘈郁。
“大人,您信覃以秋的口供吗?”
倘若厉决朗没有在衢州出现,就算他们从覃以秋口中问出此事乃姚阔指使所为,毕竟涉及朝廷命官,也会回京再深入调查,可此案一旦落入刑部手里,锦衣卫便干涉不了。
“刑部的案子,锦衣卫无法干涉。”
何况锦衣卫里头还有一个敬畏于高拱厉决朗一党人的指挥使。
之箬也明白贞卿此时的处境。
在苏州时,曾听父亲提起过姚阔为官清廉,是个难得的好官。
说他弑君...
至于厉决朗,曾下过几趟苏州,再加上其父生前与莫绍乾相识,因此之箬也见过几回厉决朗,在她看来,厉决朗的性子极端,内心阴暗。
贞卿这边,虽说不能在明面上继续查探此案,但他也派冯耿去查姚阔与覃以秋之间的关系,再书信告诉在京城的朱凤与张居正,寻求办法保住姚阔。
两日后,贞卿得到了姚阔与覃以秋之间关系的信息。
姚阔未上任户部尚书时在衢州暂住过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与覃以秋相识。据覃以秋身边下人说,当时姚阔日日去寻覃以秋,也曾说过要娶她进门。只是后来调任京都,但之间的联系并未减少,姚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给覃以秋寄书信以表相思。
覃以秋的口供里提到,姚阔心仪于她。她因杨左梁受连坐之罪对当今圣上滋生恨意,而姚阔为了她便成了此案的同谋。
当时也是通过姚阔的关系让马塘帮的贼寇进了宫廷中的宴会。
“这就麻烦了,姚阔这回脱不了罪了。”
“还有字迹!只要书信上的字迹对不上就定不上罪了。”
之箬在为此事烦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书信的事情。
可这之箬想得到,贞卿自然早就着手调查过。
贞卿道,“我命人从京城送来了姚阔的手札,对比过前两封字迹,的确是一样的。”
“那第三封呢,只有第三封指明了姚阔与刺杀一事有关系。”
“第三封书信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验查。”
“这个厉决朗究竟想做什么...”
在外面守着的冯耿进来禀报道,“大人,厉侍郎身边的卓航来了,说是要厉侍郎要请您过去一趟。”
贞卿先是疑惑着他来作甚,再让冯耿请他进门。
卓航进门后环顾了屋内一趟,对贞卿作揖行礼,道,“卑职参见同知大人。”
见到来人,之箬总觉得这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做好事的气息。
“厉侍郎寻我家大人作甚?”
听之箬这么说,贞卿竟觉得有些高兴。
我家大人...
我家...
“我家公子设宴,邀请朱大人前往一聚。”
此时情境,之箬也不好接话说什么,只能望向一边的贞卿。
贞卿倒是平静得很,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何时。”
“今日酉时。”
卓航见贞卿此时已经有了答应的意思,便随着说道,“我家公子交代了,之箬姑娘请一同前往。”
听完卓航传达的另一句话之后,之箬觉得浑身不舒适了起来,也不知道那人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
一旁本平静无波澜的贞卿此时表情忽而凝重了起来。
“回去答复厉侍郎,我一定携人准时前往。”
再给贞卿行了礼之后,卓航便离开了官驿。
他离开时表现出的欢意在之箬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贞卿见此时的之箬脸色不大好,便抬手指了指她身边的座椅,道,“坐吧。”
满怀着疑惑与不悦的之箬坐在了椅子上,烦躁得头疼,伸手揉了揉嗫嚅。
“这厉决朗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中途插手案子不说,如今还来了一场宴会...分明是鸿门宴。”
“这一趟终归是免不了的。”
“早就听闻厉决朗因高拱而在朝中混出了不小的名堂,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就连锦衣卫都得让他三分。
贞卿仿佛看透之箬心思了一般,笑着道,“不是让。”
“嗯?”
“职称在此,不好逾越。”
但总有推他下台的一天。
酉时未到,贞卿便带着之箬来到了厉决朗的府邸,带进府邸的锦衣卫也仅有冯耿一人。
此时府邸内已经备下了宴席,厉决朗见客人一到,便上前做了声问候。
“朱大人能前来赴宴,是本官的荣幸啊。”
这话若从别人口中说出,兴许有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但这话是从厉决朗口中而出的,讨好的话语却带着轻蔑的语气。
“是下官该谢邀才是。”
“何须如此客气,快请坐吧。”
厉决朗领着贞卿至座位旁。
贞卿落座后,之箬与冯耿一同站在其身后。
厉决朗将目光放到之箬身上,道,“之箬妹妹怎么不坐?”
“卑职只是捕快,落座不合适。”
“你可是我特地请来的客人,哪有不落座的道理。”
说罢,便走上前握住之箬的手腕往贞卿对面的座位走。
被拽住之后的之箬向贞卿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这人想做什么?
“坐吧。”
厉决朗撒开手之后,之箬抬手行了个礼。
“多谢厉大人。”
“你我相识已久,毋须如此见外。”
二人落座之后,厉决朗也回到了座上。
随后便陆陆续续有侍女送上了酒菜,二人身边各来了一个斟酒的侍女。
“朱大人,之箬妹妹,请随意。”
说罢便举起了酒杯,道,“来,我敬你们一杯。”
“厉侍郎客气了。”
在贞卿眼神示意下,之箬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饮完酒后,之箬抬首问道,“不知厉大人此番设宴所为何事?”
厉决朗先嗤笑了两声,后道,“我与朱大人同在朝为官,与你又是旧交,如今在衢州相聚,难道不值得设场宴席饮酒作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