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溪一看人犯身上的伤,就知是被严刑拷打过。
他敢肯定,苏垣这是认定了黄文炳报复他,于是用刑逼供,人犯熬刑不过,这才招认。
沈在溪心中一声轻叹。
骄傲使人盲目,这少年超群的智慧,让他过于自信了啊!
想了想,沈在溪道:
“空口无凭,可有书信证物之类?”
“有玉佩一块,就在小人怀中!”
有差人过来,在其衣服内摸索,果真拿出一块洁白温润的玉佩。
沈在溪把玉佩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不由皱眉。
这枚玉佩确实是黄文炳的,他时常佩戴此物出入,因此沈在溪一眼就将其认出。
然而这证明不了什么。
沈在溪对这个属下实在太了解了,他有绝对的把握,黄文炳不会做出这种事。
至于人犯手中的玉佩……自然是苏垣给的。
当日,苏垣与花小楼将黄文炳拿获,完全有机会将这玉佩摘下。
也就是说,从那时开始,苏垣就想到了今日,想到了黄文炳的“报复”,并为之做好了准备。
走出一步,便为之后数步可能发生的结果做出准备,闲庭信步间落下一子,便成为今日关键的“证据”。
如此心计,真可称得上再世诸葛!
这样的一个人,面对事情,他只信赖自己的智慧,只考虑最可能的真相,并坚定的认为那就是事实。
多像一把冰冷的刀剑啊,锋芒毕露,却孤傲无双。
沈在溪看着苏垣,看着对方双目中的自信,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失望。
他终归还太过年轻,也许成长一些,就能明白什么是人情吧。
叹了口气,沈在溪朝人犯道:
“这玉佩是黄文炳送你买凶杀人的酬劳?”
“回老爷,正是如此。”
“胡说道!”
沈在溪道:“此玉乃是黄文炳随身佩戴之物,怎么可能拿来买凶?!”
“这分明是你偷盗之物,故意栽赃于人!”
沈越见此,满脸都是不服气。
“回禀大人,黄文炳一开始确实不想将这玉佩给我,但我就喜欢此玉,他只能相送。”
“再者说,我沈越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扬名,杀一个少年十拿九稳,黄文炳自然不怕这玉佩泄露出去。”
沈在溪:“赫赫扬名?那为何落得如此下场?”
沈越脸都绿了。
我都出卖朋友了,你居然不信我,还揭我短儿?
老子今天非让你服气不可!
于是,他开始疯狂描述黄文炳家的情况、黄文炳其人、黄文炳买凶杀人的经过……
事无巨细,说的那叫一个面面俱到,连珠炮一般,舌头都快干了。
沈在溪越听,便越是摇头。
仅仅是觉得可能会被报复,便观察细心到这般地步,几乎把黄文炳这一个人研究的透彻。
尤其是还编出这样一个买凶杀人的故事,细节之精细,简直如同真实发生一般。
这苏垣,心胸未免太过狭隘了吧,竟这样看待他人。
随着这犯人不停的讲述,沈在溪内心对苏垣的评价不断降低,终于升起一丝厌恶。
他心中不由响起一声轻叹:
纵然心系百姓,可这样偏激执拗的性格,终究不能成为一个好官啊!
来自沈在溪的狗官值+10】
……
沈越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明明嗓子都哑了,却还是斗志昂扬,拼了命的把屎盆子往黄文炳身上扣。
苏垣感动了。
这一顿酒饭,是真的没有白请啊!
尤其是当他收到来自沈在溪的狗官值,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家伙,明明身为一洲通判,却没有一点眼力,满脑子都觉得自己是清官,简直可恶。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送清官值也就罢了,居然还给他在城中宣传,三两天就将自己栽赃黄文炳的影响消除,让自己蒙受巨大损失。
此人不除,定为大患!
因此,当苏垣发现后台出现来自沈在溪的狗官值,顿时高兴的不行。
沈越的申辩还在继续,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
而来自沈在溪的狗官值,也在不断增加。
终于,沈在溪一拍桌子,怒喝一声:
“够了!”
他看向苏垣,满脸的失望。
“苏大人,你凭什么认为,黄文炳就是幕后主使?”
由于现在目标已经从栽赃黄文炳,变成了恶心沈在溪。
于是,苏垣再也不提什么证据,挺胸抬头,满脸自傲道:
“就凭我洞察万物的眼光和无与伦比的智慧!”
那语气,就差说一句:天老大,我老二了!
沈在溪气的肺都炸了。
竖子,焉能如此嚣张!
他寒声道:
“我这就传黄文炳前来对峙,若此事真是其所为,本官御下不严,自会当众向你道歉。
可若并非黄文炳所为,本官非得将此事昭告全城,让百姓们好好看一看,你苏大人的无知与狂妄!”
沈在溪的声音虽满含怒气,却还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苏垣回归正途。
然而苏垣一听,当时就乐了。
你这简直是给我送经验啊!
他毫不犹豫,直接答应下来。
至于说沈在溪当众道歉会带来多大的麻烦……那有啥,反正也不可能出现。
苏垣又不傻,沈在溪能看出的,他自然也能看出。
就算那封信是假的,刺客不是为花小楼报仇,那也不会是为黄文炳报仇啊。
只不过关了他三天而已,就要我的命?
别说对方是好人,就是普通人也不至于啊。
苏垣智珠在握,胸有成竹,微笑道:
“还望通判大人,言出必践!”
沈在溪胸膛起伏,招来个差人,道:
“去,把黄文炳叫来!”
差人领命而去,很快带过来一个妇人,正是黄氏。
她跪在堂上,凄婉的目光看了一眼苏垣,苦涩道:
“果然,还是瞒不过苏大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