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刚才和晏如霏的位置虽然离得不远,但也绝对算不上近。这样的位置要是还能闻得到血腥气,足可见那边的人伤势有多重了。
不过,郁长宁这话其实是吓唬夏云念的。
伤势再重,那怕留了一滩血迹在那里,晏如霏要离开的时候,是肯定不会不管不顾的。
之前在马场那一回,是没有其他人瞧见,而且只是留下了血痕,风一吹,马场上的沙子自然就会掩盖掉那些痕迹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儿虽然偏僻,但恰巧是几个后妃们通往她们院子的要道,方才跑开的李双蔻就是一个。
如果晏如霏离开前没有清理痕迹,被那些人瞧见了,背后肯定是要说她的,到时候不知道会传成了什么样子去。
夏云念原本就对晏如霏有几分忌惮,听到见了血,脑中立刻脑补出了无数种可能,一种比一种可怕,道:“我觉得这儿也挺好,太阳大,照得人暖洋洋的。挺好,不用换了。”
“即便是你真的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了。”郁长宁道:“你以为十公主是什么人物?那柳美人自己发出了声响,跑得那样快,十公主就能上了她的当了?恐怕柳美人自己也是知道的,她跑那么快,只是不想被人抓现行罢了。”
顿了顿,又道:“她是什么性情你也清楚,十公主明知有意图不轨之人发现了她在此处,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了。”
宫里头的公主不止一个,瞧着最讨晏南鸿喜欢的,也未必就是晏如霏。但在这宫里,谁也不敢触了晏如霏的霉头,无非是因为她乃晏南鸿的嫡亲妹妹,乃是和晏南鸿一母同胞。
即便晏南鸿不说,晏如霏的地位也是没法动摇的。
若说柳霜情是胆小怕事才自个儿溜了,那么李双蔻呢?她看起来可不像是胆小的,身份也足够尊贵了。如果真的遇上了什么突发状况,她为什么要跑?
大声嚷嚷着,将人都喊到了这里来才是正经做法。
除非……
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知道即便是她喊了人捉住了那人,也落不了什么好。
这么一来,这个李双蔻倒是有点意思了。明明聪明得很,却要装作中庸之姿。越是这样的人,她才越是要防着。
虽然心中还是抱了侥幸心理,夏云念却不得不承认郁长宁说的其实没错。她们就算眼下过去了,多半也发现不了什么的。
两人摘了两篮子的梅花,一道回了郁长宁的院子里,她那儿刚好备着坛子,只不过事发突然,还得烧上一锅热水洗一洗。
用了膳,又一起埋了酒,二人说说笑笑的,关系倒是更亲近一层了。
长乐宫是近日才指给了郁长宁的,从前一直没有人住,加着周围没有其他嫔妃的院子,平日里是最冷清的。
夏云念一来,院子里也热闹了些,然同一时刻,她们这儿有多么热闹,那个地方便有多么萧瑟。
风愈发大了。
霜雪殿内,入眼是一派萧条之色。风吹得门框和窗户嘎吱作响,殿内是满地的落叶,静幽幽的,半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出没。
这样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公主会待的地方。更何况,还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妹妹。
“啪。”
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蔚琴本就受了重伤,又哪里经得住晏如霏的奋力一推?登时就趴伏在了地面上,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阿琴,你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武功卓绝又怎么样?现在你发挥不出从前的一成威力,我要你死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为什么还不认命?”
蔚琴一身是伤,方才在燕雀湖畔又受了晏如霏一掌,胸口翻腾,又吐出一口血来。
血和泥土混在了一起,是红褐色的。晏如霏见他又吐了血,猛地向前行了两步,她习惯性地伸出了手来,想要去扶他,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握了拳,然后一点一点将手又负回到了她身后。
她蹲下身,看着他侧过去的脸庞,一字一句道:“阿琴,有些事情你做出了选择,就该承担它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