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三万人对战沙陀十万人，这明摆着是让我们去送死。”

“现在朝廷哪里还会管我们，只想尽快扔出去，这一战，注定是死。”

“若不是太子掺合，和沙陀之战怎样也轮不到我们常胜军……”

校场里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常胜军无心备战，躺的躺，坐的坐，玩的玩，与街头混混无疑。

太子远看着这番景象，道：“这幅样子，怎么去打仗？”

“事到如今，只能拼一拼了！”青怀叹。

太子无奈言：“纵使是天下第一的秦越桦，带着这样的兵，再拼怕是也难赢。”

“看来戚长征死后，常胜军再无辉煌这句话是真的，他死了，常胜军的魂也死了，一支没有意志力的军队，还没开始便就输了。”两人无尽唏嘘。

常胜军副将魏棠看见他们，吹角集合，整装待阅，士兵们不慌不忙列队迎接，太子慢步入前，魏棠率全军行军礼拜见。

“常胜军全军在此备战候命，请太子检阅。”

太子睥睨而过，威目扫过众人，未语。

魏棠见此，高声又道：“常胜军全军在此备战候命，请太子检阅。”

依然无回应，众将士低头一阵躁动，魏棠尴尬不已，再道：“常胜军全军在此备战候命，请太子检阅。”

“检阅？”太子开口讽之：“检阅你们这幅德行…”

一众人等忽觉尴尬，太子一抹威严震慑全军：“当年所向披靡的常胜军，就因为一次失败自甘堕落，常胜军也就这幅德行了。”

“就因为这一次失败，戚将军战死，我们十几万常胜军死了八万多人，太子可知道，这些人就像我们的兄弟，戚将军更似亲人，我们不仅是他的兵，还是他的兄弟。”军队中一名战士含泪控诉，情绪激动，此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众人听闻纷纷附和，忆起当年大战，仍是血迹斑斑，胆战心惊。

“战败后朝廷不仅未给战死士兵抚恤金，就连戚将军的尸首也不愿找回，还将我们全部降职处分，八万军魂就那样魂落异乡，这样的朝廷，只是将我们视为兵器，还怎敢效力…”

“至少，戚将军在时是拿我们当人看待，有他一口吃，绝不少我们……”

“这次沙陀之战，秦相不也是想让我们去送死吗？以卵击石，下场就如当年一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心中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已不抱任何希望，大不了一死，去哪儿都是死，倒不如现在杀了他们还能死在家乡。

太子听在心中，握紧拳头，低语：“秦相做的好事…”

“他当初没有给战死的常胜军抚恤金，此事做的，确实绝情！”青怀叹。

太子心中忽有一丝歉疚，如果，如果能强大一些，或许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不会让长文和母后死去，更不会让戚将军和八万士兵白白死去。

“我也和你们一样…”太子感言：“对朝廷失望，对决策者失望，可是，除了无奈与愤怨，对当前局势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只有去改变它，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太子十岁那年。

“父皇，长文明明是中毒而死的，你为什么不彻查?”十岁的小朱翊跪在金銮殿上恳请皇上彻查长文死因，跪了三天三夜，换来的却是一句：“此事无须多查…”

还是十岁，皇后因长文之死，终是郁郁寡欢痛心病逝，他跪在床前哭到天明，却被贵妃骂：“生为男儿，还是一国太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十一岁，他背不出《论衡》“恢国篇”，贵妃拿戒尺一次又一次打在手心，两个小手被打的出了血，罚了三天禁闭，皇上熟视无睹，那半个月他连吃饭都无法握筷。

这些人，一个个，一件件，他一一记在心上，恨使他更加有勇气改变这一切，不再被人左右，不再被人践踏，唯有改变才是出路：“如果你们信我。”太子看着千千万万的将士承诺：“从现在起，我们一起赢回常胜军的名誉和被人夺走的一切。”

众将士看着他，殊不知真假，更不懂何意，只见他说的真情实意。

风过，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一丝希望。

太子亲征一事，举国皆知，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宫廷内外各怀鬼胎，东宫里更是紧锣密鼓准备太子亲征事物，御马场也不例外，需要出征的战马都得到了特殊对待，一一清点确保万无一失，副领将负责人等聚集在一起训话：“战马在战场上十分重要，你们在出征路上，更要细心照顾，不得有半点失误。”

“是…”众人应声。

唯有江水一人不明，四下散去后问副领：“我们也要去打仗吗？”

“太子出征，御马监要随行。”

“不去不行吗？”

“赤兔要随太子出征，是你分内之事，你说呢？”副领白她一眼：“从现在起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备战准备。”

打仗？上战场？

那岂不是很危险，让她去？开什么玩笑…

傍晚时分她便去找太子：我活了这么大虽然也多次从鬼门关回来，但打仗那么大的阵仗却是见所未见，万一死了，那我爹怎么办？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从御马监出来直奔东宫，走着走着忽见几名太监宫女焦虑不安往前跑，嘴里不停喊着：“快点，快走…”

闻言，她也仓皇跟着跑了起来，七拐八绕，跟到一处，看他们停下来便也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后并无人追来，随手抓住一个小太监便问：“你们跑什么？”

“找公主啊…公主不见了…”小太监看他面生，问：“你是哪个宫的，不像是云律宫的人。”

“是啊，不是。”江水四处张望，漫不经心，咦，怎么跟着来到了这地方，我不是要去找太子的嘛？

“不是云律宫的人，那你跑什么？”小太监好奇问。

“看你们都跑就跟着跑了。”

小太监哈哈大笑：“看样子你也刚进宫不久吧，我也是，我叫四木，在云律宫当值，你呢？”

“我叫池江水，在御马监。”江水很快就和四木交上了朋友。

“御马监多大的职？”

“最小”

“我也是，那我们就不用行礼了。”

“我最讨厌行礼了。”

“我也是…”两人哈哈大笑，笑完，四木忽然想起要找公主，只能匆匆又分开，走时说：“我先去找公主了，等改天我去御马监找你…”

“好啊…”江水满口答应，高兴的朝他挥挥手，便把找太子的事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喂……”忽而有个声音入耳，江水左右看看，不见人影。

“喂……接住我…”好像是从空中传来的，江水一抬头，便见一个不明物体从树上掉落，她匆忙跳到一边侧身避开。

“哎呀…”落地一声惨叫，江水拍拍胸口有惊无险：“幸亏没砸到我…”

公主：？？？

“你…”掉下来的小人儿气的面目通红站起来指着她问：“为什么不接住我？”

“我为什么要接住你？“江水定眼一看，是个女孩，桃花云雾烟罗衫，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生的娇嫩可爱。

“我不是叫你接住我吗？你胆子真大，连公主的话都不听。”惠安气的跺脚。

“砸到我会受伤的。”江水心疼的抱住自己，说完忽然愣了一下，抬眼看着她，问：“你是公主？”

惠安的大眼扑闪扑闪，江水深吸一口气，完蛋了。

公主？公主？公主的话那就是太子的妹妹了？

“公主…你在哪儿…”众人的呼唤声一阵一阵传来，惠安提起裙子就跑，跑了两步回身对江水说：“你不是云律宫的人吧，不要跟任何人说见过我，更不要说我在树上，知道吗？”

江水点点头，惠安道：“你不说，我就不治你顶撞公主的罪了。”

江水再点头，惠安看她答应才安心，一转身，又想起什么，回头道：“我从树上跳下来，下次你要接住我，英雄救美，书里都是这样写的。”

说书的你也信啊，兄妹俩简直一模一样，江水干笑几声回：“我是太监不是英雄嘛…”

惠安一想也对，便跑进殿内。

江水随着她的身影抬眼望去，只见三个大字：“云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