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在书房,常听雨衡念叨,说你丫鬟所做的绿豆糕甚是好吃,不知今日能否让我一饱口福?”
他这话的意思是要?留下用膳!
我感到诧异,今日他有些反常,还是小心些为妙,“王爷若是想吃,我便差人去做。”
“如此甚好,那就用膳吧。”说完他径直去香案桌旁坐下,我抬足紧跟着他。
“王爷今日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差人去叫雨衡过来一趟。”我觉得他今日必然病的不轻。
“我身子无碍,夫人不必忧虑。”
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暗暗唾骂,谁为你忧虑,还不是怕你刻意刁难。
鸾知在一旁细细的布菜,往我碗中接连夹了好几道小菜,他瞥了一眼,开口询问,“你们王妃平日里爱吃些什么?”
“王妃喜爱吃的…”她侧头微微思考,“像红焖茄子,马蹄糕,清蒸鲤鱼还有许多呢!”
他应着点了点头,嘴里嘀咕,“喜爱的吃食还不少。”
他这是嫌我吃的多?
“王爷您真的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他每开一次口,我心里这根弦就紧绷着,席间如坐针毡。
“没有其他的事了,你可会下棋。”
我微微摇了摇头,“不会。”
“那片刻之后,与我一同去郊外散散心可好?莫要整日待在房里写字作画,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好!”我来这儿之后一直待在府中,除了归宁那日,还从未踏出过大门半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那我回去换身便装,夫人也换身便装,随后我来接你,我们坐马车出行。”他温柔的笑了笑,恍惚之间,我竟觉得他就是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
我点了点头,他挪步离开。
“王妃,王爷与你这样算作和解了吗?他好像在于你示好呢。”一旁的鸾知拧着手帕,兴奋的提示我。
他为何要与我和解呢?照理说应该和从前一般无二,我与那祁易寒…突然,灵光乍现,我快速的走到案桌前,果然,与我离开时摆放的位置不同,册子里的诗折叠的方向也不对,旁边多了一张宣纸。
:我已知晓事情经过,之前对夫人多有冒犯,我深感歉意,日后定加倍补偿。
这?我该庆幸吗。他自己看到了日记本里的内容,省了我一番折腾。
“鸾知,帮我寻一件便装换上。”
“奴婢去取,王妃稍等。”
“王妃,那这绿豆糕?”千凝小心翼翼往前递了一下,怕我忘了。
“带上吧!饿了刚好可以当做点心。”
我宠溺的笑了笑,安抚了她失落的情绪。
“好!”她立即眉开眼笑,迈开小腿,将盒子装进马车里。
一切准备就绪,我登上了马车,一路缓缓前进。
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一片生机勃勃之境。
车内,两扇嵌贝流光琉璃窗帘,精致典雅,一名豆蔻年华的倾城少女侧坐在旁,身着白玉绸纱衣,正中坐着一名俊美异常的男子,周身散发着冰冷孤傲的气息,格外令人肃然。两人举手投足间,颇显贵气,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将盒子打开,“王爷,尝尝这绿豆糕。”
他俯身,拾起一块,凑到嘴角,微微张嘴咬下一口,细细品味,“这绿豆糕香甜软儒,口齿留香,味道甚好。”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当真是贵族的王孙公子。
“王爷喜欢,就多吃些。”只见得他又拾起一块,慢慢塞进嘴里咀嚼。
车内一度寂寥。
总觉得这相处模式有些别扭,聊天也不知如何开口,他话也少,于是陷入了僵局。
“王爷,王妃,到了。”车夫回头禀告,终于可以打破这僵局。
我起身挪步,一下马车,就伸了个懒腰,眼前景色十分赏心悦目,层叠错落的山峰和碧绿的湖水勾勒出一幅动人的天然风景。
“真是个好地方!”我赞叹不已。
“夫人可曾游湖泛舟,吟诗作画过?”
“未曾有过。”
“那夫人将今日时光交给我,可好?”他伸出手,宠溺的看着我。
我将手交给他,“王爷换我雨凝便好。”他小心的牵着我上了游船,微微弯腰将我的裙边提起,示意我先踏板而上。
“陆铭,照顾好王妃的丫鬟,本王要与凝儿单独相处片刻。”
“是!交于属下,王爷可安心游湖。”陆侍卫的神色颇有些精彩,先是懵懵懂懂,而后两眼放光,似领悟到了话中单独二字,立马拱手送行。
“王妃,您可要保重些身子。”千凝灵动的目光微微闪现,随后凑近鸾知,耳语了几句。
只见鸾知又气又笑的用手帕甩到她身上,捂嘴轻笑,“贫嘴,你莫要胡乱猜测。”脸上悄悄染上一抹红晕。
此刻的我,沉浸在优境中,微微有些入神。王爷一旁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半句诗,“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妻同”我站在旁边细细研读。
忽觉得十分熟悉,哦,是孟浩然的《渡浙江问舟中人》,唐诗三百首当真是刻入骨髓,无法泯灭,他将此诗中的“君”变为了“妻”,更贴近眼下。
“凝儿,觉得如何?”
他这是要考验我唐诗300首的记忆力?那我只好献丑了。
“我觉得甚好,只是还缺些意境。”我将手放在额头,做出思考的样子。
“愿闻其详。”
“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归路。”我将“越山”改为了“归路”,以诗明意,表达了此刻我的困境,不知道回家的路在何处。
他听完后,抬头认真看着我。
“凝儿,我从前对你多有冒犯,从即开始,我定会将你视做我的妻子,对你敬之,爱之,珍之。不会让你再觉得自己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他好像误会了我诗中的含义,但是看到他这么诚恳向我表明心意,我倒是有些心安。
我点了点头,“好,那我便将王爷今日的话放在心上了。”
“叫我辰泽吧,除母亲外,再也无人这样喊我,你,是第二个。”
我心中掀起汹涌波涛,人前他永远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对谁都心生警惕并且杀伐果断的王爷,而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个躲在角落里独自忧伤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