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满和爸爸试了新剪刀,爸爸说:
“这个就是好用些,我空了再去买两把。”
父女俩修一会树,王小满捡几根粗大的干树杈,拖回后院。撇断小细枝,一脚踩着小锯子一头,两手抓紧粗枝在锯子上下几下锯断,抱一抱柴走后门进厨房,手里的柴放在灶旁码好。
坐厨房后门槛上往远处看,厨房后的小院墙一边码放柴堆,两分多地的小院后一排砖房是牛羊圈,牛羊圈后面一片苗圃,里面有嫁接的苹果树和扦插的小树苗。小树再远是撑着天的大树。再远看到山顶的雪,山坡的绿色。阳光下远山卷起白云朵朵。
傍晚的风吹到树叶哗啦啦响,树叶由深绿慢慢褪色,秋早早的显示它的踪迹。
站在校门口迎接高三的日子,有点紧张,看着身旁奔跑的青春身影,王小满深呼吸一下,挤出一个笑背着书包大步走进去。
“所有课程学完了,从今天起开始复习,这学期末毕业考试,希望同学们加油,取得最后的胜利。”
程老师说完话,绕着课桌走一圈,看着眼前年轻的脸,像检阅他的士兵。
黎明前的宿舍如豆的灯光下,王小满凉水洗一把脸,站在床前无声的翻着书。晚自习坐着一动不动的做题。
冬天已经到了,寒冷的空气里飘着煮肉的香味,快过年了啊。
姐姐们都回家了,大姐还是滔滔不绝的说,她已经是一名高中老师了。王小雨学的数学系,全班只有她一个女生,还是个浓眉大眼,俊美的漂亮女生,可惜还是一个人,没有男生入她的眼。
王小月仍然晕车,她一路晕到家,闻到香味才起床。
王小满站在王安果房门口,看着那个一起长大,却忽然之间比自己高两号的弟弟:
“你交女朋友了?听宿舍人说是我们年级的?”
“我只是给她写了一封信,也没想到她给我一张卡片,追她的人多呢……”
“我听你们班的小女生说是我们隔壁宿舍的,叫啥?”
“叫李政,跟你长得有点像。”
“嘁,你是说像一家人呗,我又不认识,隔壁宿舍好几个我们年级的,平时都是叫小猴子,小兔子…之类的,也没留意叫啥名字。”
“她说认识你。”
“名字和人我也对不上啊……算了,你这早了啊,不好好学习,看叫爸爸知道你怎么办……”
“人家也没答应呢,说要考试了,等以后再说。”
“真奇怪,我们年级你咋认识的?”
“就是晚自习跟高三的去他们班,就看到一个漂亮女生,他们班男生喜欢又不敢说,大家给我湊了些好听话,我就写了一封信,就这样了…说我呢,东兴哥给你写信了吧?”
“你可真无聊,我们可不会像你一样……”
“东兴哥多好啊……”
王小满转身走了,回到自己卧室,坐在桌前望向窗外,树巅都落了雪,有些想念吧,即使习惯了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走路。每个人都在长大,越长大越孤单。
姜东兴在电脑前打印文件,他已经是一名合格的保密员,别人面临复员还是转志愿兵,他已经是一名军士。苦累都不算什么,翻开日历牌,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妈妈还在老家治病,多希望她能健康起来,以前的家已经没有了,这里就是家。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也会想念,那个爱跑爱笑的女孩。
“真可爱!”
他自语道,该给她写信了吧。
新年前几天,王小满收到信,看到红三角的印戳,心忽然疼了一下。
信是电脑打印出来的小楷,末尾写着:今年此时你高兴,明年此时更高兴。明年小满就在京城上大学了,我要到哪找你呢?
我的小满妹妹,快乐和你是永久牌的。
王小满的眼泪流出来,她抬头看树上远方的天空,蔚蓝纯净,麻雀倏然飞过,叽叽喳喳一群,冬天雪上没有食物,它们飞到后院,捡吃鸡鸭牛羊掉落的草种麦粒。
明天会如何,不是先知,谁也不知道。
过年就忙着吃肉,一家人都在,客厅坐得满满的,好在八仙桌够大。
做饭的时候,厨房里,王小满坐在灶门前添柴火,大锅里添凉水,洗好的肉骨头放进锅里塞满,火烧旺,一会儿咕嘟咕嘟滚开。再小火慢慢炖一两个小时。
妈妈坐在高凳子上,闭着眼笑眯眯的打盹,听着她们说话,好笑的时候就闭着眼笑起来。
爸爸抓紧时间拉着大哥下棋,王安果在一边看得着急,又记得观棋不语,只好一个劲摇头。
大姐和好面醒着,边讲故事,悬疑恐怖的。听完故事,王小月和王小满结伴上厕所,王小满在前面走,转头看王小月睁着大眼睛看她,
“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嘛,好吓人。”
“我看你眼睛才瞪得大,吓人。”
“一会儿叫大姐讲个好笑的。”
“就是,害怕的时候吃肉是不是不消化。”
肉煮好最后放盐,妈妈拿漏勺捞到大盘里。都洗干净手,爸爸拿小刀把骨头上的肉割成一块一块的,先抓肉吃一阵。就着煮肉的汤烧旺火,下皮带面。熟的面都倒进大盘子里,切些皮芽子,盛半碗妈妈做的辣椒酱。
电视里欢声笑语,大家也欢庆着,预祝新年平安快乐!
王小满十八岁了,再喧闹妈妈还是不忘煮鸡蛋:
“长大了,以后就该自己过生日了。”
春节一过,南风吹软了枝条,虽然冰雪还很多,但太阳越来越暖和了。又到了各奔东西的时候。爸爸说:
“有时间常回来,见面的日子越来越少啦。”
大哥拉着不停回头的大姐走远了。二姐王小雨提着行李箱挥挥手,大步离去。王小月也提着行李箱慢慢走着。王小满和王安果挤进闷闷的班车,听着车里放的流行歌。
树林温暖的家里又冷清了。宿舍里冷冰冰的,王小满先提桶煤生火,铺好铺盖,火也着起来,铁皮火墙很快从冷到热,嘭嘭响,一会儿就烧的烫了,宿舍里慢慢暖和。
同学一个一个都到了,一屋子的人说说新年的快乐,寒假的想念。石静丽说着小猴子的笑话,几个人在一边嘻嘻哈哈大笑。王小满走到她们旁边,扯扯朱芳芳的袖子:
“隔壁宿舍的李政是哪个?”
“你天天见的,还不认识啊!”
她大笑着说:
“就是小兔子,我们都叫她小兔子,哈哈哈……”
“嘿嘿嘿,不是名字和人没对上嘛,你们都早知道了,还不提醒我。”
王小满嗔笑着说。她走出宿舍,冷飕飕的风灌进衣服里,手臂抱紧自己。来往匆忙的人,在冷风中欢笑着从她身边跑过。
小兔子就是李政啊,虽不熟还是见过面的,看上去清秀娴雅。高三了啊,这个王安果真是的,别到时候难过。管他呢,还是干自己的事吧。
小镇的五金商店,段思茹跟王爸爸说:
“叔,那种的剪刀就那一批,现在都进不到了。”
王爸爸看看其它剪刀,选了一把差不多的,付了钱,出门走到自行车跟前就先抬腿坐上去,一走路就腿疼的厉害,骑车还可以。再到卫生所拿几贴膏药吧。
这样的冷天树林子里更阴冷,在里面干活呆久了,寒湿进了身体。
老两口修一会树,王爸爸把皮袄垫树枝上,坐下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青烟随风飘舞,他看着弯腰捡树枝的老伴说:
“伙计,休息一会儿……”
“我又不抽烟,先回去做饭了,呵呵呵,坐家里休息多舒服……”
说完,王妈妈看他一眼,抱紧树枝拖着往屋子方向走。
“喝口水嘛……”
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说。
现在儿女都不在家,两个人更多忙不完的活,不劳动还能干啥。从年轻时的风风火火到现在中年人生,几十年的劳累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