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清凉掩去层层叠叠的人间烟火,悠闲自得的散步的都市老人们,见面打招呼都是一句:
“吃了么您……”
小美不会起太早,等一会儿再买早餐。王小满随意的走着,扫一眼路边的灯柱,一二……
萧震跑步的脚慢慢停下来,怎么会分心……还不是因为她太亮眼。
王小满一身宽松的白T恤,松松的垂在牛仔裤上,脚下是运动鞋,简单的梳着马尾,方额前几缕碎发轻轻飘动,婷婷玉立,还是第一次在火车上见的样子。
“王小满……吃了吗……”
他走近她,却紧张到不知道说啥,好像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坦然。
“哦,萧大哥,早啊。”
她笑起来真好看,嗯,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在这个清晨他想起她火车上的睡颜,脸不自觉的有点烧。
王小满看着他,以为刚刚晨跑热的,她好看的杏眼弯起来:
“萧大哥晨跑啊,我都好久没跑步了,懒了呢。”
“嗯,那以后我叫你一起晨跑。”
“啊?不行的,我平时住学校,周末也不是每次都到这里。”
“我休息时间也不多……一起吃早饭?”
王小满看太阳已经露出天际来了,一个大晴天,差不多回去就可以叫小美起来了,她一时间脑子里转了一圈,才说道:
“好。”
王小满认为,吃饭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国人吃饭有很多讲究,作为移民到西北最西的父母,保留着老家的饮食习惯,她们这一代又混合了五湖四海的饮食文化。
而她最钟爱的还是大锅的手抓肉,想起李秀玉说,最美的姑娘配最烈的酒,她不禁笑起来。
萧震并不知道她想什么,看她开心的样子,也愉快地给她介绍着他喜欢吃的早餐:
“豆汁配焦圈儿,豆腐脑,油饼,糖火烧……”
一人一碗豆腐脑,两笼包子不知不觉被王小满吃了一笼半。
她尴尬的问:
“你吃饱了吗……”
“嗯,饱了……”
他笑笑,越来越多的人来买早餐,阳光明媚的初夏。她有一瞬间感觉到温暖,心里久违的温暖。
她的成长看起来一帆风顺,其中孤单的拼搏努力别人不懂。她恋旧,恋的是小时候的无忧无虑,当你离开一个地方才会想念,当你长大才会怀念从前。
被否定的时候,被歧视只是一个山沟里的花瓶的时候,一个人读书,打工,泡图书馆的时候,她在自己的战场愈战愈勇。然而当有人温柔以待,必然溃不成军。
手上提着给小美带的饭往小美家走,看他也一路走着,好奇道:
“萧大哥几点上班?”
“今天休息……”
“哦,我是说不用送我,你忙吧……”
“哟,黑子啊,回来了……这是带的你女朋友啊……”
一个声音在两人旁边插进来,穿着碎花白底衬衫,微胖的妇女笑眯眯的招呼:
“姑娘真俊……”
王小满没有被误会的羞涩,她呵呵笑着礼貌的问好:
“阿姨好……”
萧震豁然心情愉快,看看王小满,没承认也没否认对那妇女笑着:
“王姨,出门哪……”
“嗯,黑子还是个有福气的,姑娘真不错……”
王姨热情的拉住了王小满的手,亲热的拍着,眼睛粘到她脸上,啧啧有声:
“好姑娘,看这脸嫩得哪,这才是个水做的人儿。”
王小满无奈的咧嘴对着王阿姨笑,一个手上还提着打包的饭,求救般看向萧大哥。
“王姨,亮亮回来没,我空了过去找他……”
萧震看着她有点囧的样子,引开王姨的话。王姨放开手,立马变得严肃又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可要说说他,也老大不小了……”
“行,那我们先走了,买的早饭呢,王姨回见。”
“哦,呵呵好好好。”
王阿姨走远了,萧震说道:
“我家也住那个胡同里,顺路……刚才……”
“没事,谢谢萧大哥的早餐。”
萧震看向她,纯洁的眼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像有情的样子。
“到了,你和小美一个胡同啊,哈哈哈……”
“嗯,我这几天都在家……”
“那萧大哥,我去叫小美起来了。”
她呵呵笑着跑进屋,他站在胡同里看着她欢乐的背影,心里默默叹口气,反射弧长的姑娘,若不直白的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有人喜欢她。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又一年,又到了喝水也不解渴的热天,动一下满身汗,临近放假,考完试安排好工作,王小满早早预备回家去避暑。
带了满满的思念,火车一路穿行在崇山峻岭城市乡村,从文明回到山林。
都说近乡情怯,当你想念到心疼,靠近它有些不真实感。人间处处是美景,最想念的是那段时光,那段时光里的人。
她像第一次走近这里,看戈壁沙漠想漫天黄沙,出玉门关看丝丝缕缕溢出来的春光,一个一个的绿洲人家点缀其间。
班车出了省城,道路两边时而有开垦出的大片良田,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过了油城街道,荒山在阳光下闪着黑油油的光,风蚀的巨石形态各异的张望。
几小时山间绕行,蓝天白云,苍鹰在天空孤独的飞,转过山一片绿洲人家,路旁野草野花在风中生长,马群肆意奔跑,牛羊自在的吃草……
穿过大片芨芨草地到小城,塔尔巴哈台山躺在远方的草丛里。风从山间吹来,山顶翻滚着云,一阵雨过,天空湛蓝,水草丰茂。
绿色蔓延到家门口,在砖缝里也悠悠然的生长,那山里的少女头上也长出草来……
几只大鹅看到她嘎嘎叫,土狗欢喜的摇头摆尾,爸爸的头发花白了,妈妈坐在身边讲故事,讲不完的唐宗宋祖,市井小民……
王安果说他在油城学汽修的那段时间,砖垒的几层楼,一夜大风倒成平地,电线在地上打火,听到爸爸说叫他回家,他一点也不想坚持下去了。
回家,做一个简单的农人,他租了队里的山坡地,一口井一千亩石头地,犁地,播种,施肥,浇水……所有事亲力亲为。除了有点黑,更增加了阳刚帅气,他房屋里墙上画满兔子,床头放着李政的照片,几年里两人鸿雁传书不断。
李政大专毕业在她家没有工作,她爸爸很愁,二十二的大姑娘了,她父母已经催嫁,可王安果刚二十。
回家有十几天了,夜晚的繁星细细碎碎闪耀在天空,王小满坐在院子里满目星空下,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就在那一瞬她许愿:
“好想能见到姜东兴……”
太想念到无孔不入,从他离开就开始想念,想念已成习惯。
清晨,小鸟在窗外树枝间,叽叽喳喳追逐嬉戏,天空明蓝。王安果去他希望的田野干活了,爸爸在后院劈柴,妈妈捡他劈好的柴码垛在草棚下。
王小满院子里转一圈,坐在后院的门槛上,树叶油绿,爸爸妈妈在干活,母鸡咯咯咯绕着草垛唱歌,远山生白云……
屋里的电话声响起,她过去接起来,以为是哪个姐姐打来的:
“喂,哪位……”
那边有一瞬间的沉默,耳边有轻轻浅浅的声音:
“是小满吗……我一会儿到。”
她听到心花怒放的声音,心嘭嘭跳,是他回来了!
她忽然之间她脑子里竟是空白,我该干啥,对了,今天洗脸了吧,头发有没有乱……
她跑到后院,咧着嘴笑:
“妈,东兴哥回来了,他说一会儿来……”
爸爸放下斧头,欣喜出声:
“嗷,那快去煮肉……”
“他说还有其他同学呢,我们不在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