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绣安顿好了南荣瑰,便又回到了屋顶。他不复方才那般温柔模样,看向迟隐时,眼波似暗潮汹涌。
静默片刻,颜锦绣开口道:“瑛,玉光也。
她小时候娇蛮极了,似乎有什么事逆着她,她就会很不乐意,但是我却知她的不易。
京华女郎或许琴棋书画精通,但瑛瑛她不仅会女儿家所学,还学会了挽弓射箭,兵书战略,刀枪剑戟。
可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极难。但瑛瑛她做到了。她不仅做到了,还样样精通。
我不知该为她骄傲还是心疼,毕竟这太难太难了。
我始终不明白南荣伯伯为何要这样教导瑛瑛,但我未曾想到瑛瑛所学的有朝一日竟在如今这番局势派上了用场,用在了替南荣伯伯报仇上。
这一切像是命中注定一般,若她只存私心便罢了,但如今她甚至想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无法劝通她。
可是,她救百姓,何人救她啊!”
言及此,颜锦绣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悲怆之中。
“迟隐,今日你我皆不是朝臣,就当半个朋友吧。我知你来日或许有锦绣前程,但无论你想做何事,不求你助她一臂之力,但望你勿要下井投石即可。”
说罢,颜锦绣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壶,向迟隐前方伸去。
“若你答应,那便喝。”
一直未有反应的迟隐开口道:“你怎知我不会将此事添油加醋说于圣上,又怎知我会同意?”
颜锦绣笑得落拓不羁,风扬起他的发,迟隐仿佛看见了两年前鲜衣怒马,风流艳极的恣意少年。
如今,那少年带着赌徒穷途末路却又一掷余生的语气:“我不知,但赌一把。”
“赌你不会讲此事讲于圣上。”
“赌你会同意。”
“赌你是风光霁月的怀瑾君子。”
他顿了顿,又道:“再不济,还有我呢。我怎会…”
后面的话颜锦绣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秋绪之夜,凉风习习。风扬起两人的衣衫。
迟隐伸出手,拿着酒壶,对碰了颜锦绣的酒壶,两人都猛灌了一口,好似白马金羁侠少年。
彼时,他们都未言语,但却有了秘而不宣的东西。
而青枫街上。
陈季之愣了片刻,动了动手,似是发现自己的手碰到了元婼的柳腰,当下反应过来把元婼扶好,便连忙收回了手。
他不自在地左顾右盼,但就是不看元婼。
“元姑娘,眼下时辰不早了,您金枝玉叶,请允陈某护送您回去。”
元婼不复平日欢脱模样,只木木地应道:“嗯。”
陈季之便回头唤了朱颜:“姑娘的马车停在何处?现下时辰已晚,由我护送姑娘回去吧。”
朱颜回道:“是,有劳公子。”
一刻钟后,元婼坐上了回宫的软轿。陈季之走在轿外,二人再无言语。
直到行到宫门口时,陈季之道了句:
“公主,陈某就送至这里,恭送公主。”
轿内传来娇软的声音:“今日多谢陈公子,改日本公主会知会郡主的,请公子放心。”
说罢,软轿也已入了宫门内。
陈季之对着轿子行了一礼,蹙了蹙眉,也未久留,便转身带着陈寿走了。
轿内,元婼的柔荑抚向心口,她的心跳得很快很乱。
良久,她阖上了双眸。